第3章 旺盛的草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是许妍熟悉的,独属于孟宴臣的声音,这道温和的声音陪伴她十几年。
许妍转身看过去,月光下,孟宴臣越发清隽优雅,眸色深沉却又温柔无比,细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也许是洗漱过了,平时规整的头发现在蓬松的散着,细碎的发丝遮住遮住一点眉眼,倒显得睫毛越发细长。
许妍回头又望向天空,孟宴臣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闪烁的星空,竟和许妍的眼睛有点像。
“我们去看姥姥吧,明天就去。”
孟宴臣温柔的说了这句话。
许妍惊讶的回头,看他认真的神色,点点头。
“好。”
“回去吧,空气凉了。”
孟宴臣看着许妍***的肩膀,被风吹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第二天,两人收拾利落,迅速出发。
路越走越窄,再往前,车就开不了了,两个人熟练的下车走路,这条路许妍走了十几遍,小路旁边的杂草,小花,大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开始几年全家人陪着她一起过来,后来,有时候孟怀瑾陪着她,有时候是付闻樱陪着她,等上了初中高中,很多时间都是孟宴臣陪着她一起来。
村里这几年人越来越少了,只有一些年迈的老人在村里溜达。
大家都在村里走动,很少会有人去村边缘的坟地。
两个人走一路也没碰到一个人影。
许妍把一束小雏菊放到凸起的坟堆上,语气轻缓地说着什么。
夏天的风带着燥意,吹动坟上长出的花朵,许妍用手整理着上面的杂草,一边轻轻的说着,“姥姥,我最近挺好的,今年己经毕业了,不过还没有工作,想休息一段时间,爸妈对我还是很好,哥也是,今年又是她陪我来看您的。”
说完又顿了顿,“他们都很爱我,爸爸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推掉工作在家陪我,妈妈也会学着做粥,不过她总是煮不好,她也疑惑那双手什么都能做好,就是做不好饭。”
“我哥,他是个很好的人,总是不说话默默帮我做事,有时候我闯祸了他也会帮我担着……总之,您放心吧,我没有收到委屈。”
孟宴臣站在许妍身后默默听着,看许妍话说好要站起来上前扶着,掏出银灰色的手帕,“擦擦眼泪。”
许妍接过帕子沾了沾,顺手放到外套口袋里。
孟宴臣看到,眼睛闪了闪,没说什么。
“姥姥,我走了。”
许妍回头,此时一阵风刮过,放着的小雏菊动了动,落下一片细小花瓣。
孟宴臣弯腰鞠躬,片刻后,站起身,两人并肩一起离开。
路上许妍给孟宴臣说着她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大家都不爱和她玩,她就自己找东西玩,一个装风油精的瓶子,姥姥用完的雪花膏盒,路边好看的碎石头,姥姥做衣服剩下的碎布头,都是她的玩具,她很珍惜这些东西,玩完总会小心的放到一个铁盒里,不过这些东西也不见了。
孟宴臣想起那一年,孟怀瑾和付闻樱两人出门办事,用了整整一天才回来,到家的时候孟怀瑾怀里还抱着一个铁盒子,并把它放到了储物室的最上边。
他眼睛闪了闪,回家看看是不是,现在就不说了,免得惊喜落空。
孟宴臣开车从后视镜看向许妍,许妍脸色有些憔悴,精神头却挺好,整个人仿佛松了一口气。
孟宴臣开口,“你驾照考几年了吧,也没见你买车,我在4S店给你提了辆奔驰s级,留了你的电话,有空开回来吧。”
许妍莞尔一笑,“谢谢哥。”
“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孟宴臣问许妍,“咱妈有要求你做什么吗?”
许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她最初想让我进集团工作,我不想去,就磨了她一会。”
“然后咱妈叹了口气,说子女都是债。”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孟宴臣掩饰性的推下眼镜,“我能有什么事。”
许妍想起吃饭时的那一幕,“哥,事憋着老不说,容易把人憋变态。”
“不都这样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孟宴臣无奈,好笑的开口道,“在哪学的杂糅句子。”
“你就说准不准吧。”
孟宴臣摇摇头轻笑一声。
他看着许妍明媚的脸,她总能快速的恢复过来,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垮她。
小时候付闻樱给她安排课程,包括但不限于各种乐器舞蹈,小提琴,钢琴,芭蕾舞,油画,每天还要学各种餐桌礼仪和社交礼仪,还有一些马术,插花等课程。
小小的许妍甚至想包揽全部,被付闻樱拦了下来,说贪多嚼不烂,重点学一些就行。
她不仅能精力满满的上完课,还能给付闻樱提出要学其他课程。
只知道后来她又学了街舞,戏曲,还瞒着家里人报了跆拳道。
还是有一天回家大家发现她受伤了,才知道这事。
付闻樱当时很生气,不过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让她注意安全。
她就像一棵旺盛的草,就算对她不管不顾,她也能野蛮生长。
如果小心呵护,给她施肥,再围个网纱,她能生长的更加茁壮。
她不会怨恨网纱限制住了她的生长空间,只会感激网纱帮她拦住了动物的骚扰,使她的生长空间干净整洁。
孟宴臣好奇,羡慕,他总是困扰,然后再把自己缩进屋子里。
他学不会,但他想学。
也许多观察观察许妍就知道了。
……v信:肖亦骁:晚上八点,酒吧来不?
许妍:来,记得给我留个位置。
肖亦骁:大小姐请放心,绝对给你安排的好好的。
肖亦骁:叫你哥不叫?
许妍:不叫,咱俩悄悄的,不给他说。
…“到家了,先回屋休息,我先去洗澡。”
许妍嗯了一声,欢快的上楼了。
孟宴臣从浴室里走出来,水汽弥漫,裹着乌木沉香的味道,他靠在松软的沙发里,姿态懒散的像没有骨头的人,长腿随意的交叠着,指尖架了根香烟,吸一口,任由雾气从唇间流出,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带着湿气的头发盖住眼睛。
属于自我的空间过于安全,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表情散去,只留下漫不经心,他把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姿态懒散的回复消息。
韩延:肖亦骁酒吧今晚有活动,一起去捧个场。
孟宴臣:好。
韩廷:需要叫妍妍一起吗?
孟宴臣:不用,她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