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舌尖上的饭友
苏晓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向那个己经渐渐熟悉的靠窗座位。
顾承己经到了，面前摊着那本厚厚的《量子力学导论》，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晨光透过玻璃，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中午会。
"苏晓轻轻放下餐盘，尽量不打扰他的阅读。
顾承从书页间抬起头，目光在她餐盘里停留了一瞬："今天吃小馄饨？
""嗯，听说周一是王师傅值班，他亲手包的小馄饨可是一绝。
"苏晓掀开碗盖，一股带着猪油香和紫菜鲜的热气扑面而来。
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在清亮的汤里舒展开，隐约透出***的肉馅，翠绿的葱花漂浮其间，像春天池塘里零星的水草。
顾承合上书，推了推眼镜："王师傅周三和周五值班，周一其实是李师傅。
""啊？
"苏晓愣住了，"可是明明味道一样好啊。
""李师傅是王师傅的徒弟，手法己经学得***成了。
"顾承用勺子轻轻搅动自己碗里的馄饨，"不过李师傅喜欢在汤里多加一点白胡椒粉，王师傅则更偏爱麻油。
"苏晓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汤，仔细品味后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
是有多一点胡椒味！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吃了三年食堂，总该知道些基本情报。
"顾承的语气平淡，但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苏晓舀起一个馄饨，轻轻吹气："你要不要尝一个？
看看李师傅的手艺到底如何？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共用餐具，这未免太过亲密。
顾承却自然地拿起备用勺子，从她碗里舀走一个馄饨。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细嚼慢咽后才评价："肉馅搅拌得不够均匀，姜末切得也不够细。
比起王师傅，还有进步空间。
""我觉得刚好。
"苏晓满足地眯起眼，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你就是太挑剔了。
""不是挑剔，是尊重食材。
"顾承反驳道，却又舀起了第二个馄饨。
☆周三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食堂推出了春季限定菜式——菠萝咕咾肉。
苏晓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份，金黄的菠萝块和红亮的肉块堆了满满一碟，酸甜的香气老远就能闻到。
"这个超好吃！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送到顾承面前，"你尝尝？
"顾承看着递到唇边的肉块，迟疑了一秒，还是张口接了。
酸甜的酱汁沾在他的嘴角，苏晓下意识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
"他擦掉酱汁，认真品味，"菠萝的酸甜度刚好，但肉块裹粉太厚，油炸时间也稍长，影响了外酥里嫩的口感。
""你要求太高了啊。
"苏晓又夹走他餐盘里的一块红烧茄子作为"报复"，"那这个呢？
""茄子过油时间刚好，蒜末爆香得也到位。
"顾承客观评价，"就是酱油稍微多了一点。
"苏晓忍不住笑出声："顾承，你吃饭的时候脑子里是不是有个评分表啊？
""只是客观评价。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今天的菠萝选得确实不错。
"☆周五的午餐时间，顾承罕见地没有看书。
他的目光追随着苏晓筷子夹起的每一块食物，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观察实验。
"你为什么总是先吃最不喜欢的菜？
"他突然发问。
苏晓的筷子停在半空，一块翠绿的青椒悬在米饭上方："啊？
有吗？
""这周观察下来，你总是先吃掉青椒、胡萝卜这些配菜，把最喜欢的肉留到最后。
"顾承用筷子轻轻点着她的餐盘，"周一是青椒，周二是胡萝卜，周三是洋葱，周西是芹菜，今天又是青椒。
"苏晓低头看着餐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习惯："小时候妈妈说的，先苦后甜嘛。
把不爱吃的先解决掉，才能安心享受喜欢的部分。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属于延迟满足的一种表现。
"顾承若有所思，"但从营养学角度看，饥饿状态下先摄入蛋白质更合理。
""吃饭就吃饭，哪来这么多道理。
"苏晓笑着把最大的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碗里，"这块奖励给你的观察力。
"顾承看着碗里的肉，嘴角微微上扬："谢谢。
"☆第二周周三，食堂供应***版糖醋里脊。
苏晓赶到时队伍己经排得很长，她焦急地跺着脚，生怕抢不到。
这可是她最爱的菜品之一。
等她好不容易端着餐盘回到座位，却发现顾承面前己经摆着一份糖醋里脊，而且明显分量更足，酱汁也更浓郁。
"你怎么这么快？
"苏晓惊讶地问。
"计算了最佳排队时机。
"顾承淡定地把自己的碟子推到她面前，"这份给你。
张师傅打的，他给的量比较多。
""那你呢？
""我吃你的。
"他很自然地从苏晓盘子里夹走一块里脊，"李师傅手艺更稳定。
"苏晓看着他那份明显更多的糖醋里脊，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炸得金黄酥脆的里脊裹着晶莹的酱汁，咬下去外酥里嫩，酸甜适口。
"今天的面糊调得不错。
"顾承点评道，"醋的比例也比上周好。
""你能不能别总是像个美食评论家？
"苏晓哭笑不得。
"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那这个客观事实好不好吃？
"顾承顿了顿，轻声说："还不错。
"☆第三周的周一，苏晓惊讶地发现顾承餐盘里出现了他曾经明确表示不喜欢的麻婆豆腐。
红油亮泽的豆腐块上撒着翠绿的葱花，麻辣香气扑鼻。
"你不是说不吃豆腐吗？
"苏晓记得很清楚，上周一的豆腐煲他一口都没动。
"你说得对，重口味确实能掩盖豆腥味。
"他面不改色地舀起一勺拌进米饭，"而且蛋白质含量高。
"苏晓看着他被辣得微微发红的嘴唇，忍不住笑了："要不要尝尝我的冬瓜汤？
解辣。
"顾承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汤勺。
这一刻，苏晓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口味正在奇异地融合。
她渐渐接受了他对食物火候的苛刻要求，他也开始尝试她喜欢的重口味菜品。
就连餐桌上那本《量子力学导论》，现在也常常是合着的状态。
☆最让苏晓感动的是某个细雨绵绵的周西。
她因为拍摄作业耽误了吃饭时间，赶到食堂时己经快一点了，大部分窗口都在收拾打扫。
她本以为顾承早就吃完离开了，却惊讶地发现他依然坐在老位置，面前摆着两碗还在冒热气的牛肉面。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苏晓小跑过去，发梢还挂着雨珠。
"你的课表我记得。
"他轻描淡写地说，把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快吃吧，面要坨了。
"醇厚的牛肉汤香气扑鼻而来，大块的牛腩炖得软烂，白萝卜吸饱了汤汁，面条依然保持着劲道。
苏晓低头吃着，感觉心里比碗里的汤还要暖。
"其实，"顾承突然开口，"和你一起吃饭很有趣。
"苏晓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雨点敲打着食堂的窗户，发出细密的声响。
"以前我觉得吃饭只是补充能量的必要过程。
但现在……"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现在会期待今天食堂有什么菜，你会先吃哪一道，又会给我推荐什么。
"窗外雨声淅沥，食堂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
但在这一刻，苏晓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
她低头藏住嘴角的笑意，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他碗里："这个奖励给你的诚实。
"顾承看着多出来的牛肉，眼神柔软："谢谢。
"☆也许，这就是饭友的最高境界——不仅分享食物，更分享着彼此生活中那些细碎而温暖的瞬间。
而这些看似平凡的日常，正在悄然织就一段特别的缘分。
记录于雨夜——苏晓的饭搭子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