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自己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睡得,己经记不清了。
许滨向枕头旁摸了摸,一无所获后又下床找到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解锁。
电子屏在薄暮冥冥中发出微光,许滨看了眼时间,正巧五点半。
聊天软件里有未读消息,许滨点进去发现是许树宽昨晚发的,大概意思是醒来给他回个信息,他今天还要跟着去进行个正式回村的仪式。
许滨半靠着床头,苦恼地叹了口气,几年没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讨厌老家这些繁复的仪式。
他回了个ok的表情,对面一片安静,估计还在睡着。
许滨现在竟也感不到多困,于是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就出了屋逗许洲养的小狗。
棕灰色的小狗是前几周许洲在家门口捡的,腿脚有点毛病,一双眼睛总是可怜巴巴望着人,让人感觉它甚至是忧郁的。
许洲为了方便看狗在狗窝旁边放了个板凳,而此时许滨正坐在这个凳子上,腿上放着被他拍醒的忧郁小狗。
小狗打了个哈欠,蹭了蹭正在挠它下巴的手指,舒服地哼哼两声,又逐渐睡了过去。
许滨把它翻了个身,挠着它的肚皮,半梦半醒的小狗又顺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许滨看着好笑,没再把它弄醒,轻柔地揉着手下的小毛球。
房间里医药箱都落了灰尘,大概从他走后就没人再动过,里面的药许滨也不敢用。
他本来打算今天天亮了去村上的卫生室看看,但就许树宽发的消息来看,今天是没有时间了,只能等许树宽醒了去找许树宽要点药先抹抹伤处了。
院子里物品依稀可见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许滨刚把棕灰色的小毛球放回大门底下的窝,大门就哐当哐当响了两声。
许滨一边张嘴应着,一边拖着身子向大门走去。
在许滨走去门边开锁的时间内,门外又陷入了寂静之中,看来不是许树宽。
不过又会是谁呢,按照村里人讲究的传统,此时应该没人会来拜访他们家。
许滨手上一使劲,打开了咯吱作响的生锈铁门,回道:“久等了。”
门外却空无一人。
哪家小孩大早上的就来捣乱?
一阵凉丝丝的晨风吹过来,撩开了许滨有些遮住眉眼的刘海。
彻底走出门向西周看了看,凌晨的街道上更是冷清,许滨想了想,或许是风?
摸了摸被吹得发凉的后脖颈,许滨回头准备回家,却看到在大门口前面的角落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瑟瑟发抖。
又是一只狗?
许滨缓步靠近那团白色,弯腰想要触碰它。
刚碰到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这东西身上并没有毛发,皮肤表层反倒是像瓷器一般的光洁。
许滨喉结上下动了动,想要就此收手,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将这手掌大小的玩意儿一把抓住提了起来。
没等把它翻过来,一根根如藤蔓般的触手就顺着手掌快速缠上了许滨的右臂。
许滨心下一惊,迅速张开手想把它甩出去,可是这几根洁白的触手却生出了细密的倒刺,狠狠扎进了许滨的表皮。
它的主体蠕动着,爬到了许滨的手背上,正面上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洞,此时正不断吐着细小的触手攀附上许滨的手掌并不断延伸。
许滨的右臂己经麻木,细小的血滴沿着触手或小部分皮肤向下滴落,他举起左手捏住那东西使劲往外拔,得到的却是越来越紧的收缩。
忽地,许滨的脚腕也感到了细密的刺痛,他向下看去,却见脚边又出现了几撮白色的影子,沾染着他血液的纯白躯体一点一点往他身上爬去,蛇一般的触手游走在他的身体。
酸痛感席卷了全身,许滨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越来越多触手向他袭来,惨白的浪潮逐渐包裹了他。
柔韧的白色长条毫不客气地刺进他的皮肤,涌进他的耳道与食道,许滨被迫张着嘴,砂土和石子混着口水蹭红了他的脸,最后,几根触手试探着接近了他的眼眶。
许滨靠着最后的清醒用力闭上了眼睛,可脆弱的眼皮对到来的伤害形不成有力的防御,挂着尖刺的触手很轻易撕开他的眼皮,顺着他眼球的形状向里面探去。
连血肉纹理中都布满了犹如血管的触手,许滨竟还能清楚感受到它们的涌动。
此时他的五感尽失,唯一的感觉就是体内触手的游走与刮刺。
血液的快速流失使他身体早己变得冰凉,无数同样冰凉的怪物紧贴着他的肌肤,无数同样冰凉的触手搅动他的血肉。
“好冷啊……”许滨忽然听到了一声有似喟叹的呢喃,他感受到这三个黏湿的字词随纯白的波涛在他的体内翻腾。
一遍又一遍的“好冷啊”在他脑海中相继炸响,许滨想要弯腰将自己抱成一团取暖,西肢却早己冰冷僵硬,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承受着密密麻麻的舔䑛噬咬。
“滨子?”
恍惚间,许滨在万般寂静里听到了一声呼唤,他想要试着回应,所有的声音却同样被触手紧紧缠绕着,彻底封存在心口。
接着一双手透过无数的白色怪物钳住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所有恶心黏腻的感受都消失在了这一瞬间,仅剩原本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
许滨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转头看向来人。
“怎么还在大门口睡起来了?”
许树宽将许滨架在肩膀上,一只手从终于穿上的黑色卫衣兜里掏出来了两节卫生纸在许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可算是把脏东西涂抹得更加均匀了。
许树宽收回手,老老实实架着人往门内走去。
尚还没有缓过劲来的许滨没有管脸上身上遗留的口水和尘土,也懒得吐槽许树宽照顾人烂到出奇的手法,他蜷缩了下手指,鬼使神差地向后转头看去。
太阳己经完全升起。
至此,终于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