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青石板被磨得发亮,大伯家的三个小子在门槛上打打闹闹,堂弟正含着大娘的奶,含糊地喊“要肉吃”。
爸爸攥着烟袋,指节泛白,重复第三遍:“建新房我出了七分力,凭啥只分这破屋?”
大娘掀起衣襟擦了擦奶渍,眼皮都没抬:“你们没儿子,要大房干啥?
我家三个小子将来讨媳妇,哪间屋都不能少。”
奶奶拄着拐杖凑过来,枯瘦的手在夏夏头顶拍了拍,却对着爸爸说:“丫头片子迟早是别家的人,你老了还得靠侄子。”
爸爸的肩膀突然垮了,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
他没再争辩,只是蹲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浓得化不开。
夏夏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小声说:“爸,我给你养老。”
他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好,夏夏乖。”
搬家那天是个阴雨天,土坯房的茅草屋顶漏着雨,地上摆着七八个接水的破碗,叮叮当当响。
妈妈在灶房点了半盒火柴,火折子总在潮湿的空气里灭,最后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爸爸把最后一担水倒进裂了缝的水缸,走过去抱住她,妈妈的哭声终于破了闸,混着雨声,闷得人胸口发紧。
夏夏缩在北厢房的硬床上,寒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像小刀子扎在身上。
她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被,心里反复祈祷:让妈妈生个弟弟吧,这样爸妈就不会这么难了。
老天爷像是听见了她的祈祷,第二年春天,妈妈的肚子鼓了起来。
村里的婆娘见了就凑上来摸,都说“肚子尖尖的,准是小子”。
爸爸嘴上说“儿女生来都一样”,却偷偷跟妈妈商量,要跟张大头去广东打工,“赚点钱盖楼房,不然将来讨不到儿媳妇”。
奶奶送来两只下蛋鸡,拉着夏夏的手反复叮嘱:“鸡蛋给你弟吃,你可不能嘴馋。”
夏夏每次都用力点头。
村里婆娘逗她:“要弟弟还是妹妹?”
她脆生生答“弟弟”,换来一阵哄笑:“有了弟弟,你爸妈就不疼你咯。”
她急得涨红了脸:“才不会!”
可夜里躺在妈妈身边,她总忍不住摸妈妈的肚子,怕那个还没出世的弟弟,真的会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