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此时此刻的周遭环境，太过寂静，静到让周祁寒不忍心去破坏，他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温和。
“我当初不是有意瞒着你，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江霓声音平静，“你是不是有意瞒我，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半年来，我一直坚持吃药，医生也说，我的状况在一天天好转。打掉肚子里的这个，等我调养好了，我们再生一个。好吗？”
月色下，周祁寒眉心微蹙，神情极为的专注凝重。
江霓却没有一丝感动。
因为他当初在说，会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时，也是同样的真情流露。
许久。
江霓淡然开口，“不用再说了。”
“看在你两次救过外婆的份上，关于你身体的秘密，我会对外守口如瓶。包括你父母那边，我都不会透露半句。”
她和周祁寒是闪婚。
闪婚的契机是，有一次外婆出去逛街，不小心迷了路。
等她接到消息，再到报警，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
一直到后半夜两点多，还没有找到人。
她心急如焚时，是周祁寒把老人家送回来。
外婆很喜欢周祁寒，周祁寒借着看望老人家的名义，经常过来找她。
一来二去，婚事就很快的定下来。
她也知道太快了。
但是，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着自己往前走。
婚后，周祁寒暴露缺陷。
她惊讶之余，好像没有多么难过。
周祁寒提出让她做人工受孕，她也欣然接受。
于她来说，结婚，生子，都是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步骤。
她的年纪，已经到了这。
晚生不如早生。
周祁寒没料到江霓这么油盐不进，语气带着几分焦躁。
“你现在钻牛角尖，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有想过以后的日子？”
“用不着你来操心。”
“外婆年纪大了，需要你照顾，你父母那边，你又指望不上，到时候，你怎么忙的过来？你是个聪明人，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而放弃周太太的身份？”
江霓的脸色，有一瞬的煞白。
周祁寒说的是事实。
她无法反驳。
她的原生家庭不好，可以说相当糟糕，而周家在京市算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
这个选择题，太简单了。
她相信，换做是其他人，站在她这个位置，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周祁寒。
即便周祁寒有缺陷。
“你现在这么倔，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江霓抬起眼，目光平静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深潭。
“是你支持让我去人工受孕的，是你信誓旦旦说会把这个孩子当成亲生的来对待。从你变卦的那一刻开始，你今后说的任何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
周祁寒皱眉，眼中闪过不耐烦。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真的不行，所以才让你去医院，可后来，仔细想想，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让他最后继承家产，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他跟我有血缘关系。”江霓打断周祁寒，“他只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祁寒也是要面子的，气得连连点头。
“好，你有骨气。”
脸上再无半点刚才的温和，顶着戾气打开车门，卷尘而去。
……
江霓返回家中，查看外婆的情况。
老人家受了惊吓，睡梦里一直在喃喃说些什么。
江霓将耳朵凑近。
外婆在叫她的小名，“妮妮，不要害怕，外婆在呢。”
江霓眼窝一热。
握紧了老人家枯树般皱纹横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