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看着对面的男人。
英俊,冷静。
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正常人的情绪波动。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解析。
“陈教授,我理解您的悲痛。”
林梅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卷宗,“但法医初步鉴定,张教授确实符合溺水特征。”
“体表无外伤……”陈序抬手打断她。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那是表象。”
“警方的结论,基于一个错误的前提。”
“什么前提?”
林梅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
“前提是:这是一起意外。”
陈序身体跟着前倾,视线如炬。
“而我,要向你证明。”
“这是一个‘存在谋杀’的存在性证明。”
他不管林梅微微皱起的眉头。
如同在课堂上推导公式,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第一,能力与情境的矛盾。”
他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像标注逻辑前提。
“张辰的水性。”
“在那种环境下溺亡的概率。”
“低于0.73%。”
“这是小概率事件。”
“但不足以证伪。”
“第二,行为逻辑的断裂。”
指尖再敲一下,节奏分明。
“他当晚八点,还在与友人讨论黎曼猜想。”
“情绪稳定。”
“九点却‘独自’去夜泳?”
“这不符合他的行为模式。”
“第三,也就是决定性的证据——”陈序顿了顿。
指尖第三次落下,力道加重。
“那个符号。”
陈序拿出手机。
调出符号的照片。
指尖按住桌面,缓缓推到林梅面前。
指节因为用力,泛着淡淡的白。
“这是什么?”
林梅捏了捏眉心,视线在照片和卷宗间来回扫过。
“理发师悖论。”
陈序的声音沉了下来。
“一个逻辑学上的自指循环。”
“象征着一个系统内的不可解矛盾。”
“张辰在死前。”
“用血,在自己学术信仰的基石上。”
“画下这个符号。”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林警官,请你用刑侦的逻辑思考——一个将死之人。”
“如果他认为是意外。”
“他会写什么?”
“‘救命’?”
“凶手的名字?”
“还是毫无意义的涂鸦?”
“但他选择了这个!”
陈序的指尖点在照片上的符号处。
“一个只有他那个圈子的人,才能完全理解的符号。”
“高度抽象。”
“指向‘逻辑绝境’!”
“这只有一个解释:”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林梅。
“他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他的死,与这个符号代表的意义有关!”
“他是在用最后的力气。”
“向我这个唯一能看懂的人。”
“发出指控!”
林梅怔住了。
她办过很多案子。
从未听过这样的“报案”。
但眼前这个男人的逻辑。
严丝合缝,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将“意外”的表象,碾得粉碎。
她深吸一口气。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你的结论是?”
陈序首视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重量:“张辰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凶手具备极高的逻辑和数学素养。”
“而这,很可能只是开始。”
“他开始什么?”
林梅追问,手心己经微微出汗。
“一场……”陈序的声音顿了顿。
像是在确认一个终极命题。
“‘逻辑清除’。”
他的声音落下。
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