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烧白眼狼,重生1983
护士站在床边,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再不交钱,我们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请?
说得真好听。
不就是把他抬出去,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扔到医院门口吗?
许庆山扯着嘴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摸到枕头边的老年机,拨通了二弟许庆林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大哥啊,啥事?”
许庆林那头吵吵嚷嚷的,听着像是在打麻将。
“二弟,医院……催钱了……”许庆山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
“催钱?
又催钱?
大哥你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填多少钱进去都没用啊!”
许庆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我跟你说,我最近手头也紧,店里生意不好做。
要不,你跟老三说说?”
电话首接被挂断。
许庆山闭上眼,胸口那股气堵得他发慌。
他又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三弟许庆河的号码。
尖利的女声从听筒里冒出来,接电话的是三弟媳妇。
“找庆河?
他忙着呢,评职称的关键时期,哪有空管你那点破事!”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有啥意思?
花的钱都够我们在县里买套房了。”
“你还不如想开点,给自己留点体面。”
“庆河说了,你要是想通了,他保证给你买块风水最好的墓地,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许庆山捏着手机的力气都快没了。
接着,他拨通了那个他养了二十多年的继子的电话。
那个他为了供他上学,结婚买房,掏空了所有积蓄的,他亡妻带过来的儿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又不耐烦的声音。
“你又不是我亲爹!
我凭什么给你交医药费?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烦不烦!”
挂断电话,许庆山一阵心寒,他还能打给谁?
爸妈。
他们己经八十多了,可是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电话是妈接的。
“山子啊……”老太太在那头叹气。
“不是我们不管你……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没钱给你看病啊……再说了,我们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你受罪,我们心里也难受……好了就这样吧。”
就在许庆山刚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老两口的对话。
许父:“你还跟他费什么话?
首接告诉他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没义务管他不就得了。”
许母:“何必呢,反正他都快死了。
别忘了,这房子还是他给咱们买的,让他知道了,再去法院***咱们怎么办?”
嘟…嘟…嘟…许庆山的心,一寸寸冷下去。
电话里的忙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庆山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笑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发黄的枕巾。
良久,许青山再次拨通二弟的电话。
不过这次,他可不是为了要医药费,而是要他们欠自己的东西。
“庆林。”
“我想好了,这个病,我不治了。”
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
“你们……带我回趟老家吧,我想回去看看。”
许庆林沉默了几秒,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大哥,你想通了?”
“嗯,想通了。”
许庆林大概是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
跟医药费相比,油钱算不了什么,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
“大哥,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我这就通知爸妈和三弟,明天咱们一起回老家。”
第二天,许庆山被两个弟弟接出了医院。
他们把他塞进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后座,一路颠簸着回了乡下老宅。
老宅里,爸妈和两个弟媳妇早就等着了。
看见许庆山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尘肺病人特意的呼噜声,几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又夹杂着些许嫌恶的复杂神情。
“爸,妈,我回来了。”
许庆山看着眼前几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眼神幽深。
他喘了口气,慢慢说道:“我知道,我这病也治不好了。
我手里……其实还剩下一点过河钱。”
“现在看来,我留着也没用了。”
“干脆拿出来,给我自己办后事用吧,剩下的,你们就分了。”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二弟媳妇张嘴就来:“大哥你这人真是的!
自己有钱不早说,还跟我们要医药费,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三弟也跟着埋怨:“就是啊大哥,你把钱放哪了?
赶紧拿出来啊,别到时候人没了,钱找不着了。”
“是啊是啊,快拿出来!”
母亲也急切地催促道。
“我们给你保管!”
看着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嘴脸,许庆山慢慢撑起上半身。
“就在……就在仓房里头,我小时候藏东西的那个瓦罐里。”
“你们等着,我去拿。”
几个人本来想跟着去,可是想到那个仓房里己经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就谁都没跟去。
许庆山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得极其缓慢。
他走进昏暗的仓房,但他没有走向那个所谓的瓦罐。
他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桶给拖拉机备用的汽油。
他吃力地抱起油桶,走出仓房门口,看了一眼堂屋里交头接耳、满脸兴奋的家人。
咔哒。
他从外面,将堂屋的大铁锁锁上了,而里面的人竟然都没有发现。
然后,俯身他拧开油桶盖子,将黄色的液体浇在老宅干燥的木门和墙根上。
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大哥!
你干啥呢!”
屋里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许庆山!
你疯了!
快开门!”
“开门!
你想烧死我们吗!”
拍门声,咒骂声,尖叫声,混成一团。
许庆山充耳不闻。
他划着一根火柴,看着那簇小小的火苗,嘴角勾起一个解脱的微笑。
轰!
火龙瞬间吞噬了整个老宅!
烈焰冲天,将他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来啊。
一起上路吧。
我这辈子被你们吸干了血,现在,就用你们的命来还!
许庆山在熊熊火光中,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笑着闭上了眼睛。
……“大哥!
醒醒!”
“大哥,这才几点,你咋睡着了?”
许庆山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自家老屋那熟悉的,用报纸糊起来的墙壁。
招呼自己的是自己的二弟许庆林。
可是,怎么是他二十几岁时候的样子?
难道人死后会变回年轻时候,他来找自己索命了?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整个人都蒙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年轻、有力,布满薄茧,却没有任何伤病痕迹的手。
他用力握了握拳,充满了力量。
这是……一股庞杂的记忆冲进脑海。
198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