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墨云渡出场
“灵芝乃天地灵物，取其精华入药，讲求的是君臣佐使、水火相济，何来‘滋味’一说？”
司清的声音平稳无波，“至于墨少主所赠之物，自是珍稀。
灵药品相上佳，于修行有益，清，在此谢过墨少主厚谊。”
他这番话，答得滴水不漏。
完全避开了陆行舟的“玩笑论”和陆家小姐言语中的狎昵之意，只将话题牢牢锁在“灵物”与“修行”之上，端的是正经无比。
甚至最后还隔着虚空，彬彬有礼地向并未在场的墨云渡道了声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台下众人不禁暗暗点头，心道不愧是司清公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清正端方。
陆行舟却像是被这官方至极的回答噎了一下，撇了撇嘴，显然觉得无趣至极。
包厢内那陆家小姐也低笑了一声，并未再穷追猛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小风波即将以司清西平八稳的应对告终时——司清却抛出了一个轻飘飘的问题：“只是清有些好奇，行舟公子方才所言‘玩笑之语’……不知是亲耳听闻墨、司两家哪位长辈所言？”
他微微一顿：“两家交往事关重大，言语出处需得明晰，以免以讹传讹，损及长辈清誉与两家和睦。”
“若行舟公子确有实证，清，愿闻其详。”
“……”茶馆内刚刚松懈下来的气氛，瞬间再度绷紧！
谁能想到，这位司清公子反击竟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如此犀利！
他陆行舟再受宠，再嚣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具体指认墨家或司家的某位长辈在某个场合说了“玩笑话”吗？
这岂不是坐实了他肆意传播长辈闲话、挑拨两家关系的罪名？
这顶帽子，可太大了。
陆行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他方才不过是图一时口快，哪里真能说出具体是谁？
珠帘后的司清，依旧坐得安稳。
广袖之下，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温热的茶杯壁。
那双清冷眸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嘲弄。
对付这种被宠坏了的蠢货，何必动气。
只需轻轻一句，站在道理的制高点上，便能让他……自取其辱。
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看向二楼那再次吃瘪的陆家小少爷，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司清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陆行舟被司清一句“愿闻其详”堵得面色不佳，正下不来台之际，茶馆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
一股无形的温和威压悄然弥漫开来，在场所有修士下意识地噤声敛息。
众人循着感应望去，只见一人缓步踏入堂中。
来人身量极高，挺拔如雪中青松，着一袭月白云纹锦袍，行走间广袖微动，其上暗绣的流云纹路在灵力微光下若隐若现，更衬得他气质清贵出尘，恍若谪仙临世。
其面容俊美无俦，眉宇间自带一股沉稳雍容之气，目光扫过堂内，凡触及者，皆觉如沐春风，又不敢稍有怠慢。
不是墨家少主墨云渡，又是谁？
他怎会突然来这漱玉茶馆？
陆行舟见到墨云渡，眼睛猛地一亮。
他从二楼栏杆处探出身子，也顾不得方才还在说对方小话：“墨大哥，墨大哥！
你来得正好！”
他手指指向包厢方向：“司清他曲解我的意思！
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他就拿话压我！
你评评理！”
这番告状显得孩子气又蛮横，但墨云渡出现后，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是悄然松懈了几分。
墨云渡闻言抬眸，目光先是在二楼那晃动的珠帘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才落到一脸不忿的陆行舟身上。
他唇角笑意未减，声音温润平和：“行舟，何事如此急躁，在茶馆内大呼小叫，失了体统。”
虽是轻责，却并无多少训斥之意，反而更像兄长对顽劣幼弟的无奈提醒。
他一步步踏上楼梯，月白袍角拂过木质阶梯。
众人心中暗自嘀咕。
墨少主这是……来给谁撑腰的？
是替“未来道侣”司清公子教训口无遮拦的陆行舟？
还是真如陆行舟所言，那婚约只是玩笑？
包厢珠帘之后，司清依旧端坐，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
墨云渡己行至二楼，站定在陆行舟面前，身形比少年高上不少，垂眸看他：“说说，你又闯什么祸了？”
陆行舟被墨云渡这般看着，方才那点“理首气壮”莫名虚了几分。
他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我没闯祸！
我就是听不下那说书的老头胡诌，说什么你为了一株灵芝跟雪妖拼命三天三夜，说得好像你……你多……”他卡了一下，没好意思把“痴情”两个字说出来，含糊道，“多费劲似的！”
“本来就是两家玩笑话嘛，他们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听着烦！”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声音又扬起来几分。
“我不过就澄清了几句，司清哥就问我听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嘛！
墨大哥，你评评理！”
墨云渡安静听着，面上那丝温和的笑意始终未变，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待陆行舟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
墨云渡开口，“说书演义，难免夸大其词，博君一笑，行舟你听听便罢，无需动气。”
陆行舟闻言，嘴角忍不住要得意地翘起。
墨云渡话锋轻轻一转：“不过，行舟，你确有错处。”
陆行舟一愣，刚想辩解，却被墨云渡抬手轻轻止住。
“长辈之事，无论虚实，皆非你我小辈可当众置喙、妄加评判。”
“明玉问及来源，并非刁难，乃是持身以正、维护两家颜面的应有之举。
你言语无状，冲撞于他，便是你的不是。”
说罢，墨云渡不再看有些蔫了的陆行舟，面向珠帘方向，语气自然而然地放缓，柔声道：“明玉，行舟年少气盛，口无遮拦，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莫要因他这些浑话，扰了品茶的清静。”
整个茶馆安静得落针可闻。
墨云渡这番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轻重立判。
众人心中恍然。
这墨少主，终究还是偏向司清公子的啊！
陆家小少爷这状，算是告到铁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