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前的橙黄霞光晕染着辽阔天空,带着燥热的风。
从安静的学校通往回家的那条路,没有声音也没有关系,因为己经熟知这条路的走向。
从安静到热闹,路中围着好多人,不少人往返,经过她的身旁。
原来是因为在修路。
很突然,怎么没有通知呢?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吧。
她不得不改一条路,只是那条路离公交站就远了很多,要走很长一段路,而且妈妈也不允许她走那条路,因为要穿过巷子。
只是没有办法,今天她只能走这条路,自己总不可能那么“幸运”的就遇到突发状况了吧。
可是今天好像就是那么“幸运”,回家路上遇到修路不就是吗,她的运气一向“很好”,不然也不会一出生就失去了声音。
巷口的谩骂声越来越过分,也越来越凶狠,伴随着碰撞哀嚎声,声音凄厉的让她忍不住想将助听器摘掉。
令温情背靠着墙,想等这场闹剧过去,可是她等了很久,依然没有停止。
天色渐渐有些下沉,风好像掺杂着丝丝冷气,没有那么的燥热了。
明明离得挺近的,可是她却听不清晰他们争吵的内容,很吵,很刺耳。
妈妈不让她太有正义感,因为她有很多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自身难保,就不要去管别人,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她要回家。
不远处的打骂声被一颗石子打断,正在施暴的人冷眼看着她,趴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想看到救赎般看着她。
施暴者刚踩在受害者肩上的脚松了下来,冷漠中带着疑惑。
令温情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走过去,她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了几个字。
少年看着她朝他走近,将手机伸在他面前,他看着那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又觉得好笑的笑出了声:“你在干什么?
“你看不到吗?”
少年说着,刚松开的脚又往身下男生踩了下去,在男生凄厉的惨叫下,天色沉了下来。
有电流般在耳边短暂滑过,令温情没忍住皱眉,她又低头打了几个字。
[可以不要打他了吗?
]少年好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下了腰,脚下的力也压了下去,少年笑够了,首起身,将她披散的短发别致而后,露出那只银白色助听器:“不要以为你是残疾人,我就不会打你。”
令温情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但刚退几步手腕就被他抓住,令温情被迫停下。
“想要我放了他也行,拿你自己来换。”
少年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入大脑。
令温情的眼睫不受控制的眨巴了几下,她看了眼趴在地上祈求般看着她的男生,看到她看过来时又闪躲了几下,身上的疼痛让他面部都有些扭曲,他幻想着能够早点脱离这样的桎梏,他的嗓子都喊冒烟了,嘶嘶哑哑的。
令温情看不下去了,同情心作祟,让她可怜了这个陌生人。
少年看她垂下的眼睫,松了脚下踩着的人,又在他腰侧踢了一脚,看着令温情,话却是对着那个男生说的:“记住今天的下场,再敢惹我,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
得到解脱的人,连滚带爬的起来,沙哑的嗓子重复着,可视线都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男生落荒而逃了,这个巷口只剩下他们。
令温情的手腕还被他抓着,不轻不重,像是虚虚握着。
少年松开她的手,背依靠在真石漆墙面,漫不经心丝毫不怕她逃跑般:“你们特殊人群都这么善良吗?”
怀沿特殊教育学校的校服是显眼的白绿色,校标是黄色的五角星,再在外面画了个圈,“怀沿特殊教育学校”几个字就在圈圈内,周边的几个学校都知道这个学校。
而面前的少年穿着十六中的黑白夏季校服,就在她的学校不远处。
夜色渐渐有了凉风,把她的短发吹的有些凌乱,少年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自己就是个可怜人,还来可怜别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怜人吗?
她并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啊,只是有些“幸运”。
令温情不明白,他要是想要她代替刚刚那个男生,为什么还在这里废话,而不是把她按在地上殴打。
面对他说自己是可怜人,令温情拿起手机刚准备打字,手机就被面前的少年按了下去:“你们学校没教你说话吗,还是个哑巴。”
令温情手不自觉收紧,但也不再打字,但她也说不了话来回应他。
十个听障里有九个哑,可以靠后天学,只是令温情是个例外,因素有很多。
少年像是厌烦了她这样的人,倚着墙的肩起来了,一句话也没说的越过了她身边。
令温情有些错愕,他没有找自己麻烦。
等巷口只剩她一个人,她才从夏季的冷风中抽离。
回到家时,妈妈己经下班回来了。
“温情宝贝,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解(xiè)茸米将她的书包放下来,焦急的捧着她的脸左右看看,掀开她耳边的发丝,看着她耳朵里的助听器,确认没有受损才放下。
令温情推了推解茸米,打着手语:我没有受伤,你不用担心。
解茸米摸了摸她的发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没人说话,相对比较很安静,解茸米将平板支在桌面上,播放着一个综艺节目,中和了屋里的安静。
在结束用餐后,解茸米才开口:“这周你爸爸可能不能回来了,最近公司都很忙。”
令温情只是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应了她一个开朗的笑容,少女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恰恰好,看起来温和又柔情,和她的名字一样。
令温情的爸爸在一年前被派到了望都的主公司,本来没同意的,但那边对他就业前景更好,而妈妈在这边己经扎根了,所以才跟他们分居了,但爸爸会在周末假期时回来。
“周末妈妈陪你去复查,想不想去游乐园?
复查完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解茸米温婉的声音询问她。
令温情笑着打着手语:不用的,妈妈,我己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去复查,也不用去游乐园。
解茸米也笑笑:“怎么不是小孩子了?
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永远是我们的小孩子。”
令温情也甜甜笑着:妈妈难道不想去找爸爸吗?
妈妈你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解茸米失神笑笑,无奈摇摇头:“傻孩子。”
“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的了。”
令温情:妈妈,你应该学会放手,我自己真的没问题的。
“好好好,妈妈相信你,可是我想相信你,但心里放不下你啊。”
令温情佯装生气的侧开头,双手抱臂。
解茸米被她逗笑了:“好好好,这次让你自己去复查。”
令温情松了手,神情也变得轻松了,抬起手又开始比画:那你去找爸爸吧。
解茸米面露伤心,还假装抹眼泪:“宝贝,你就这么不想看到妈妈吗?
妈妈好伤心啊。”
令温情:我天天都能见到妈妈,但爸爸一周只能见到一次,他一定也很想你。
解茸米倍感无奈,只好先妥协:“好吧好吧,妈妈答应你。”
令温情抬起手比了个六,还晃了下,解茸米看着这幼稚的举动,还是抬手印了上去。
夜晚令温情习完功课,在临睡前解茸米来给她送过一次热牛奶。
令温情躺在床上,看着沉溺在黑夜里的窗帘,好像能透过它,看到那天边高悬的月亮。
助听器被放到了床头柜,安静了许久,床上的人动了,双手捂着本就听不到的耳朵,捂了几下,蜷缩起身子,闭上双眼。
一天又过去了。
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今天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