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雪淬钢脊/1
这异象并非仅仅呈现在璃月上空，而是同时映现在七国的天穹——蒙德城教堂尖顶掠过屏中飞雪，稻妻鸣神大社的樱枝无风自动，至冬宫檐角的冰棱折射出陌生的寒光。
"看啊！
天上！
"璃月港码头，正在装卸货的工人们停下手中活计，指着那片逐渐清晰的光幕。
绯云坡的书生搁下毛笔，和裕茶舍的客人推开窗棂，万民堂的锅铲声渐息——整座港口城市陷入一种屏息凝望的静默。
往生堂内，胡桃正与客卿钟离核对往生仪典的章程。
少女堂主率先察觉到天光异变，一个箭步跃至窗前，梅花瞳倏然睁大："哎哟喂！
这是哪路仙家弄出的新奇戏法？
"钟离缓缓起身，岩纹长袍曳地无声。
他走向窗边，鎏金眸瞳映出漫天飞雪，神色却比平日更为肃穆。
"非是戏法。
"他低沉开口，"此乃...跨越世界之缘的投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砭骨寒意己穿透虚空扑面而来。
那不是提瓦特任何一地应有的寒冷，而是冻结灵魂的朔风，吞噬暖意的暴雪。
璃月港初夏的暖阳仍在照耀，但每个仰望着都感到一阵刺骨的战栗。
****苍茫雪原在幕布上无尽延展，叠嶂山峦披着素缟沉默矗立，铅灰色天穹低垂欲坠。
这景象让在龙脊雪山探险过的旅行者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苦寒，远比雪山更令人绝望。
风雪嘶鸣间，沉浑画外音如石刻铭文缓缓镌刻："岁在庚寅，彼岸烽烟骤起......""寒霜之渊......""彼岸？
"正在蒙德骑士团图书馆查阅典籍的丽莎轻轻合上手中厚册，指尖掠过书脊上烫金的标题《提瓦特地理志》，"不在任何记录中的地域呢。
"璃月港，三碗不过港。
田铁嘴扶栏怔立，须发在穿堂寒风中微颤。
这位说书人平生讲述过无数传奇，此刻却词穷于眼前的景象："这...这苦寒绝境，竟比至冬永冻土更蚀人心魄。
诸位请看那山势险峻，怕是连仙家腾云都要费些周章。
"台下茶客们窃窃私语，有个裹着棉衣的商人搓着手臂："光是看着就觉得冷，这得要多少柴火才能暖和起来啊..."钟离端坐茶案前，岩纹茶盏中氤氲的热气在他眼前凝成薄雾。
他并未饮茶，只是静静凝视着幕布上每一个细节。
当镜头掠过一处被冰封的山隘时，他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蹙起——那冰层下掩埋的，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战火。
"天地为砧，风雪作槌。
"他低沉的声音让周遭茶客安静下来，"不知要在此间锤炼何等铮铮铁骨？
"****画面流转，一列单薄身影撞破雪幕。
最先引起惊呼的是这些人的装束。
他们裹着难御严寒的棉衣，在没膝深雪中蹒跚前行。
呵出的白气顷刻结成冰棱悬在眉梢，青紫唇瓣咬出血色，唯有眼眸亮如淬火星辰。
"他们的装备..."玉衡星刻晴站在月海亭露台上，紫发在寒风中飘扬。
作为主持璃月基建的七星，她一眼就看出这些行军者装备的简陋，"没有防滑钉鞋，没有雪地护目镜，甚至连最基本的保暖毡毯都看不到。
"群玉阁巅，凝光指尖玉烟杆微微倾侧。
这位见惯珍奇的富商微微眯起眼睛："辎重短缺至此...究竟是何等信念支撑凡躯逾越天堑？
"她注意到队伍中有人脚上的布鞋己经破开窟窿，用草绳胡乱捆扎着，却在雪地上留下坚定不移的脚印。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支队伍的纪律。
尽管环境恶劣至此，队伍却始终保持着严整的队形。
每当有人滑倒，立即会有两三双手伸来搀扶；每当遇到陡坡，前面的人会转身拉一把后面的同伴。
玉京台畔，萍姥姥佝偻的身影在雪光中愈发苍老。
她手中捻着一枚琉璃百合，花瓣在穿越虚空的寒意中微微卷曲："都是些...正当韶年的孩子啊。
"这句话很轻，却重重落在每个璃月人心中。
正在绝云间采药的七七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看着这些人，胸口封印的心脏位置会隐隐作痛。
白术站在她身后，长生蛇从医师颈间探出头来，罕见地没有出声调侃。
****镜头探入行军队伍深处。
战士们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成网，年轻的面庞上既有疲惫，更有一种令人动容的坚毅。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士兵踉跄了一下，旁边年纪稍长的战友立即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什么塞进他手里——那是一个冻得发黑的土豆。
"吃口热的。
"年长者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嘶哑却温暖。
年轻士兵摇摇头，想把土豆推回去："班长，你昨天就没吃...""让你吃就吃！
"被称作班长的人瞪起眼睛，但那眼神中并无怒意，"还得走三十里地呢。
"这简单的对话让提瓦特各地观者默然。
在璃月港吃虎岩，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客放下手中的筷子；在蒙德城，天使的馈赠酒馆内，酒客们杯中的蒲公英酒似乎也失了滋味。
远方隐约飘来敌军盛宴的喧嚣，火鸡与红酒的香气仿佛能穿透时空。
与此形成残酷映照的，是战士们传递着一个水壶，每人小心地抿一小口，再把壶口仔细擦干净传给下一个人。
"他们...在庆祝什么？
"一个璃月孩子天真地问母亲。
母亲抱紧孩子，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军令骤传。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万千身影齐卧冰原，如雪原骤然生出的白桦林。
没有犹豫，没有怨言，只有枪支与冰雪碰撞的细碎声响。
望舒客栈檐角，魈环抱双臂的指节微微发白。
这位历经百战的夜叉，最能体会这种等待的煎熬："以血肉温热对抗天地伟力...这等意志，竟不逊于千年怨障。
"****特写定格在一个雪窝里颤抖的年轻战士身上。
他从贴胸口袋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揭开，是一张被体温熨出褶皱的家书。
信纸边缘己经磨损，可见被反复翻阅过多少次。
他就着雪光默读信件，冻僵的嘴角微微上扬。
接着，他又珍重地取出一张铅笔素描。
画上是位年轻女子的肖像，线条简单却传神。
他用指腹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然后将画像和家书重新包好，塞回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这个动作让提瓦特各地响起轻轻的抽气声。
在稻妻城，宵宫擦拭着眼角，想起父亲每次出门为她采购材料时，她也会偷偷在父亲行囊里塞一张字条；在须弥，柯莱抱紧了手中的绘本，想起安柏教官每次出征前都会揉乱她的头发..."家书抵万金啊..."行秋合上手中正在阅读的《沉秋拾剑录》，这位爱好侠义小说的少年第一次觉得，书中的江湖侠气比不过此刻雪原上的一封家书。
重云放下手中的冰棍，突然觉得嘴里的甜味有些发苦："他们...还能回家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钟离阖目轻叹。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见证过太多离别与牺牲，但每一次凡人以渺小之躯对抗命运的姿态，依然让他动容。
岩纹广袖拂过漫天飞雪，他的声音如同磬岩敲响，在每个观者心头回荡："此间守护的并非契约文书，而是炊烟缭绕的万家檐角。
凡躯虽渺，竟能承载山海之重。
"这句话在璃月港上空萦绕，在轻策庄的梯田间回荡，在渌华池的水波上荡漾。
千岩军驻地，士兵们不自觉地挺首了脊梁；总务司内，文员们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凝光轻轻点头，天权星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如此的敬意："这才是...真正的契约精神。
"而此时，屏幕中的风雪愈发狂暴。
趴在雪地里的战士们睫毛上都结了冰霜，却依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远方。
号角即将吹响，而更残酷的试炼，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