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表演。
“李倩是我老婆，就不该抛头露面去工作！”
“女人的本分就是在家相夫教子！”
“她不听话，非要去上班。”
“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这不是不守妇德是什么？”
“还有！结了婚的女人，哪能有自己的社交圈？”
“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尤其……”
他猛地一指我。
“就是你！林语！我老婆就是被你这个坏女人带坏的！”
我没接他的话，直接站起身。
“法官，我向被告提问。”
法官点头。
我转向陈明，目光平静。
“陈先生，你所谓的妇德。”
“就是让妻子辞去工作，断绝社交，做你的个人附属品？”
陈明想也不想，一脸的理所当然。
“当然！女人嫁了人，就得以男人为天！”
“我妈我奶奶，我们陈家的女人，辈辈如此！”
我点点头，继续。
“所以，李倩作为一名独立女性。”
“靠自己合法劳动赚钱，有自己的朋友。”
“在你看来，是滔天大罪？”
“她赚那点钱够干嘛？我的钱不够她花吗？”
“她就是心野了，不安分！”他激动起来。
我没理会他的咆哮，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
“所以，她现在要离婚，要拿回法律上属于她的财产。”
“就等于不守妇德，严重到……应该被当场枪毙？”
“是这个意思吗，陈先生？”
陈明被这句问话死死钉在原地。
他张着嘴，想说是，又觉得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太过荒诞。
憋了半天，他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再次把矛头指向我。
“她本来没这么坏！都是你这个律师教的！”
“你为了律师费，怂恿她离婚分我的家产！”
“你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也该被枪毙！”
我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可悲又可笑。
我不再看他，那张扭曲的脸不配我再多给一个眼神。
我转向法官，声音冷冽。
“法官大人，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被告陈明，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大清朝，对女性充满了歧视与偏见。”
“他口中的妇德，不过是他用来对妻子进行精神控制的借口！”
“是他极端自私和变态控制欲的遮羞布！”
“这，才是导致他们婚姻破裂的唯一元凶！”
我的话音落下，一直低着头的李倩，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第一次在法庭上如此清晰。
混杂着愤怒、失望，和彻底的决绝，直直射向陈明。
陈明被她看得发毛，嘴里还在嘟囔着“我说的都是道理”。
我没再给他表演的机会。
“法官大人，我请求提交一份新证据。”
我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书记员。
“这是我的当事人李倩，在过去三年的婚姻里。”
“按照被告陈明先生的要求，亲手写下的数十份悔过书与保证书。”
“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对自己不该有独立思想的深刻忏悔。”
“以及承诺对他未来一定言听计从。”
“这份证据，完美印证了被告对其妻子长期的、系统的精神虐待和PUA！”
法官接过文件，一页页翻看。
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陈明死死盯着那沓他再熟悉不过的纸。
脸上的嚣张瞬间崩塌，只剩下死灰。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
他引以为傲的驯妻教材，此刻，成了亲手送他上路的判决书。
法官重重敲响法槌。
“休庭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