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帮帮主李沉舟立于这片屠杀场的中心,玄色衣袍无风自动。
管事跪地禀报,声音发颤:“帮主,所有人皆是一指毙命,这伤口…”李沉舟抬手,空气骤冷。
不必再说,他认得——喉间那点灼痕,周边经络呈青黑螺旋状萎缩。
三年来,“莲花指”如跗骨之蛆,每一次出现,都将他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
他的亡妻赵师容,就死在同样的指法下。
“清理现场。”
他声音冷硬如铁,目光却蓦地定住。
不远处,一座陈旧的二层木楼静静伫立,与这片血腥格格不入。
楼身雕刻着模糊的莲花纹样,檐下小匾上书“莲花楼”。
楼前,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排着队,一个素白旧袍的年轻人正在给老妇诊脉。
那人背对着他,身形清瘦,束发的木簪随意斜插,几缕墨发垂落颈侧。
弯腰时姿态从容,诊脉的指尖修长白皙,在浑浊的空气中,竟有种超脱的洁净。
“那是谁?”
李沉舟开口,声音里淬着冰。
管事连忙躬身:“回帮主,是个游医,叫李莲花,在此地义诊三日了。”
“李—莲—花。”
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眼底杀机乍现。
莲花楼,莲花指。
这世上,从无巧合。
他大步走去,周身凌厉的气场让流民惊恐退避。
他在李莲花身后一步之遥站定,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
李莲花恰好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将药方递给老妇,声音清润平和:“三碗水慢火煎成一碗,忌食生冷。”
他的从容,与身后的血腥炼狱形成诡异对比。
待老妇离去,他才缓缓转身。
西目相接的刹那,连见惯风浪的李沉舟都微微一怔。
眼前人眉目清俊如画,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薄唇淡得几乎没有颜色。
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雪山初融的溪流,深不见底。
“这位兄台,”李莲花先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日天气,“身上血腥气太重,于伤病之人不宜。”
西周瞬间死寂。
流民们吓得缩起脖子,连权力帮的帮众都屏住了呼吸。
李沉舟眸色一沉。
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未及发作,李莲花的视线己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旧伤在肺经,阴雨天便痛入骨髓。
逞强运功,只会让毒素侵入心脉。”
一语道破他隐藏最深的隐疾!
李沉舟眼底掠过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先生好眼力。”
李莲花仿佛没听出话中的杀意,自顾自从药箱取出一包药材:“三七二钱,红花一钱,以温酒送服,可暂缓疼痛。”
他将药包递出,姿态坦然。
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李沉舟猛地扣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与记忆中“莲花指”的残影惊心动魄地重合。
“先生在此施诊,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李沉舟五指如铁钳,目光如刀,紧紧锁住对方每一丝表情。
李莲花任他扣着手腕,神色不变:“在下只看见病人,不见可疑之人。”
他手腕极其微妙地一转,那动作轻巧得像是拂去衣袖上的尘埃,竟从李沉舟的桎梏中滑脱。
李沉舟的手僵在半空,心中震骇。
此人不仅医术通神,身手更是深不可测!
“李帮主若无病痛,在下还要去下一处行医。”
他拎起药箱,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最近的一具尸体——那是个黑衣劲装的汉子,喉间赫然一个莲花指印。
李莲花脚步微顿,极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
李沉舟立即追问,声音紧绷。
李莲花指向尸体腰侧一枚不甚起眼的玉佩,语气带着医者的探究:“这人……中指前是否长期服用‘石胆散’?
指甲泛青,肌理僵硬,是药毒沉积之兆。
这可不常见。”
此言一出,李沉舟瞳孔骤缩!
这黑衣汉子是他安插在敌对帮派多年的暗桩,定期服用石胆散改变体味一事,是绝对的机密!
连帮中长老都未必知晓,一个路边游医,怎会一眼看穿?!
电光石火间,所有的线索在李沉舟脑中炸开:莲花楼,莲花指,神乎其神的医术,诡异的身法,以及此刻,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判断!
杀意与掌控欲瞬间达到顶峰。
“拿下!”
声如寒冰,权力帮好手如虎狼出闸,瞬间合围!
李莲花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李帮主,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李沉舟缓步上前,逼至他面前,两人呼吸可闻,“先生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他亲自出手,铁掌牢牢扣住李莲花的手臂,力道之大,不容丝毫挣脱。
李莲花被押着转身,在离去前,他最后回望李沉舟一眼。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慌乱己沉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计划得逞的微光。
李沉舟站在原地,看着那素白身影被押上马车,指节捏得发白。
风过处,只余莲花楼檐下的风铃,在血腥的空气里,空灵回响,仿佛某种无声的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