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句预言，惊涛骇浪
程度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警服。
陈清泉副院长？
山水庄园？
侯亮平处长？
这几个名字从陈默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组合在一起，却像一颗炸雷，在他耳边轰鸣！
这小子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科员吗？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层面的人物和事情？！
而且是在这位来自京城的钟主任面前！
程度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身家性命，都悬在了这根疯狂的弦上。
钟小艾的震惊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她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戴着手铐、衣衫狼狈却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
她此次来汉东，是带着特殊任务进行前期调研，行程绝对保密。
探望老同学侯亮平只是顺带，甚至都还没见面。
这个被困在地方分局审讯室的“受贿嫌疑犯”，不仅一口道破了她的身份和来处，更精准地点出了她丈夫的名字，以及一个她隐约听过、却并未在意的“山水庄园”！
这绝不是巧合。
“程度队长，”钟小艾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温度却降到了冰点，“请你先出去一下。
把门带上。”
“钟主任，这……这不符合规定，他……”程度还想挣扎。
“出去。”
钟小艾甚至没有看他第二眼，但话语中的威严不容置疑。
程度咽了口唾沫，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恐惧，最终还是悻悻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钟小艾没有坐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默，气场全开：“陈默，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诽谤一名高级检察官员，罪加一等。”
陈默毫无惧色，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尽管手腕被铐着。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洞察。
“钟主任，我是不是诽谤，您心里应该有杆秤。
侯亮平处长能力出众，正义感强，这是优点。
但有时候，优点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陈清泉是个什么东西，您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
他拉着侯处长去山水庄园，喝的恐怕不只是红酒，更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今天可能是喝酒，明天可能就是‘不经意’透露某个案子的‘内幕’，后天可能就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钟小艾的心上。
她太了解侯亮平了，性格耿首，有时甚至有些理想主义，对人情世故的险恶缺乏足够的警惕。
陈默描绘的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围猎，正是最危险、最难防备的一种！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钟小艾盯着他，试图看穿他的目的，“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一个素未谋面的检察官？”
“两个原因。”
陈默伸出两根手指，尽管被铐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第一，我看不惯。
我不想看到一个有底线、想做事的好检察官，莫名其妙地栽在这种脏事上。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钟小艾：“我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
“没错。
我用这个信息，换一个公平审讯的机会。
我不需要偏袒，只要求按照正规司法程序走，而不是被程度这种人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陈默指了指自己后脑的伤和憔悴的脸色，“我的罪名是受贿五千块，证据呢？
程序呢？
钟主任，您是从上面来的，应该知道，我这案子，本身就有问题。”
钟小艾沉默了。
她看着陈默，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极其矛盾的特质：落魄狼狈的外表下，是难以想象的冷静和深邃；身陷绝境，却仿佛手握底牌，在跟一个地位远高于他的人谈条件。
他提供的关于侯亮平的信息，价值极大，足以让她高度重视。
而他自身案情的疑点，也显而易见。
“你的话，我会核实。”
钟小艾最终开口，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至于你的案子，我会关注。
但记住，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如果你确实受贿，谁也保不了你；如果你是冤枉的，也没人能诬陷你。”
说完，她深深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别看他刚才表现得云淡风轻，实则是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利用他前世作为调查师的心理博弈技巧，极力引导钟小艾的思维走向。
成功了。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成功地将一颗怀疑的种子，种进了钟小艾这位未来关键人物的心中。
这颗种子，将会随着时间发酵，长成参天大树，足以搅动整个汉东的风云。
而此刻，审讯室外，钟小艾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程度立刻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钟主任，您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他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钟小艾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程度一眼：“程大队长，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程度心里一慌，支吾道：“他……他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是吗？”
钟小艾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不再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不容置疑：“喂，老季吗？
我钟小艾。
光明分局这边，有个叫陈默的案子，你帮我调一下卷宗，对，现在就要。
另外，关于京州法院副院长陈清泉，以及山水庄园的一些情况，我需要一份详细的背景材料……”程度站在原地，看着钟小艾远去的背影，听着她电话里的只言片语，脸色变得惨白。
他知道，天，可能要变了。
而这个变数，竟然来自于审讯室里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小科长！
陈默这哪里是攀咬？
这分明是，投下了一颗足以炸翻棋盘的深水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