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网上装大佬，结果遇到了真大佬。“小林，这个地方的饱和度再降一点，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有高级感，高级感你懂吗？
不是你这种刚毕业的实习生随手调出来的糖水色。”会议室里，我的顶头上司，
设计总监张伟，正指着投影幕布上我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设计稿，当着客户的面，
颐指气使地对我进行“指导”。他嘴里的“小林”，就是我，林默。
一个在这家设计公司默默无闻，拿着实习工资，却干着首席设计师工作的透明人。
而他口中那个价值千万的“星光”项目，从概念雏形到最终的视觉呈现，每一个像素，
都凝聚着我的心血。张伟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幕布，唾沫星子横飞：“还有这里，线条太硬了，
不懂得留白，没有呼吸感。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他转过头，对着客户方代表，
那个始终沉默着、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陈总，您放心，
我们内部还会再打磨。一些年轻设计师经验不足，想法还是太稚嫩，我会亲自操刀，
保证给您一个完美的作品。”那位被称为“陈总”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张伟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锁定在设计稿最核心的那个创意图形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垂下眼，握着鼠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愤怒吗？当然。
不甘吗？早已习惯。在这个行业，创意被剽窃，功劳被冒领，是新人必须经历的“洗礼”。
张伟早就驾轻就熟，他总是在项目前期将我的创意批得一文不值，然后在我通宵修改后，
第二天拿着我的成果去邀功。我忍着，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履历。也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
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夜里十一点，我回到我那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泡了碗面，
打开了电脑。一个名为“缪斯神殿”的顶级设计师私密论坛里，一个ID为“C”的账号，
正被无数人追捧和仰望。“C神，您对最近大热的‘星光’项目有什么看法？
”“C神又潜水了吗？求您出来指点一下江山吧！”“膜拜C神，
我上次按照您的指点改了稿子，甲方爸爸当场就给过了！”这个“C”，就是我。三年前，
我出于无聊，用这个ID在论坛发表了一些对知名设计案例的犀利点评，没想到一炮而红。
我索性将计就计，给自己捏造了一个“从业二十年，早已财富自由，
归隐山林”的世外高人形象。我从不露面，从不接单，只是偶尔心血来潮，
对一些作品进行几句玄之又玄的点评。越是这样，我就越被神化。“缪斯神殿”里，
几乎聚集了国内所有一线的设计师和设计爱好者，其中，也包括我的顶头上司——张伟。
他的ID叫“追光者”，是“C神”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我点开群聊，果不其然，
“追光者”正在群里高谈阔论。“今天有幸见到了‘星光’项目的内部设计稿，说实话，
很失望。匠气太重，毫无灵魂。我司一个实习生做的，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项目。
”群里一个ID叫“LEO”的人立刻附和：“伟哥说的是，
现在很多年轻设计师基本功太差，就知道跟风，做出来的东西千篇一律。”这个LEO，
是设计圈这两年冒头的一个网红设计师，以风格浮夸、自我营销能力强而著称，
也是“C神”最狂热的吹捧者之一。张伟似乎很享受这种吹捧，继续打字：“是啊，
那个实习生做的东西，简直就是视觉垃圾。我当着客户的面，都替她脸红。
我已经让那实习生滚蛋了，这个项目我准备亲自接手，按照我自己的思路来。”我看着屏幕，
嘴里泡面的味道变得无比苦涩。滚蛋？他白天还让我继续修改，晚上就在这里大放厥厥词。
我冷笑一声，切换到“C”的账号，在群里慢悠悠地打出了一行字。“星光，我看过。
创意不错，可惜执行者，是个蠢货。”短短一句话，整个群瞬间炸了。“C神！C神出现了！
”“活捉C神！”张伟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C神！您……您也关注这个项目？
您觉得创意不错？那……那您觉得问题出在哪里？”我没有再理会他。我知道，
鱼饵已经放下，接下来，就等他自己上钩了。第二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公司。
张伟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反而递给了我一杯咖啡。“小林啊，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昨天是我话说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那个设计稿，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我看着他虚伪的笑脸，心里一阵恶心，
面上却不动声色：“张总监，您有什么指示就直说吧。”他搓了搓手，
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otic的兴奋：“是这样的，我昨晚，得到了一位前辈的指点。
那位前辈，可以说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泰山北斗。他对‘星光’这个项目非常看好，
尤其欣赏你那个核心图形的创意。”我心里冷笑，泰山北斗？
不就是被你天天膜拜的“C神”吗？“那位前辈提点我说，你的设计，问题在于‘执行’。
他说，创意是金子，但被一堆瓦砾给埋没了。所以，我决定，我们调整一下思路。
”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草图，
赫然是我昨天在“缪斯神殿”里用小号隐晦提出过的一个修改方向。“你看，
我们把这个图形的结构线打散，用光影来重构，这样是不是就有了‘呼吸感’？
是不是一下就‘高级’了？”他越说越兴奋，仿佛这是他自己的惊天发现。
我看着他拙劣的模仿，差点笑出声。这就是他所谓的“亲自操刀”？不过是拾人牙慧，
还是拾的我的牙慧。“张总监，这和我最初的第二版方案很像。”我平静地提醒他。
那个方案，被他以“过于前卫，不接地气”为由，第一时间就枪毙了。张伟的脸色僵了一下，
随即厚着脸皮说：“艺术是相通的嘛！好点子总是会不谋而合。总之，
你就按照这个方向去深化，三天之内，给我拿出一版全新的效果图。记住，
要完全体现出这个‘光影重构’的精髓。”“三天？”我皱起眉。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
别说三天，就算十天都未必能完成。“怎么？有问题？”张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小林，
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公司给你机会，是让你来学习和贡献价值的，
不是让你来讨价还价的。做不了，外面有的是人想做。
”他又开始了他那套惯用的职场PUA。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做。
”看着我“屈服”了，张伟的脸上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
年轻人，前途无量。这个项目做好了，转正加薪都不是问题。”他大概以为，
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意拿捏，用几句空头支票就能打发的软柿子。他不知道，
我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是想看看，他能把这场独角戏唱到多精彩。接下来的三天，
我把自己锁在了公司。我没有完全按照张伟给的那个草图去做。那只是我抛出的一个烟雾弹，
一个看似高明实则华而不实的点子。如果真的照做，整个设计会失去平衡，沦为平庸。
我用了整整三天三夜，将我最初被否决的第二版方案，
与“光影重构”的概念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融合。我保留了方案的骨架，
那个被“C神”肯定的创意核心，然后用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精妙的方式，
将光影的元素编织了进去。最终的成品，远远超越了张伟的认知，也超越了我自己的极限。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将设计稿发给张伟时，
他那边沉默了足足十分钟。然后，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震惊。
“小、小林……这是你做的？”“是的，张总监。”“天……天才！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
”他语无伦次地赞美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项目成功后，自己名利双收的场景，“好，太好了！
小林，你这次立大功了！最终的汇报会，你就不用参加了，好好休息一下，后续的收尾工作，
我来处理。”“不让我参加？”我平静地问。“对，你一个实习生，在大客户面前容易紧张，
说错话就不好了。我会替你向陈总他们展示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占这份功劳，
连多余的掩饰都懒得做了。我笑了笑：“好，都听张总监安排。”挂掉电话，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凝聚了我所有心血的设计图，眼神一点点变冷。张伟，
你不是喜欢演吗？那我，就给你搭一个最大的舞台。最终汇报会那天，天气晴朗。
我没有听张伟的话待在公司，而是请了半天假，打车去了“星光”项目的发布会现场。
张伟为了彰显自己的“行业地位”，特意邀请了不少媒体和圈内人士，
其中就包括那个网红设计师LEO。他想把这次汇报会，办成自己的个人秀。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戴着鸭舌帽，像个误入的路人。会场里，
张伟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背后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是我那张耗费了三天三夜的设计稿。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像个接受加冕的国王。“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大家下午好。
”张伟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今天，我很荣幸能在这里，
向大家展示我们团队为‘星光’项目倾力打造的全新视觉体系。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将我的创意和思考过程，
用各种华丽辞藻包装一番，变成了他自己的东西。“……这个设计的灵感，
来源于我对宇宙星辰的哲学思考。我将传统的构成主义彻底打碎，用一种全新的，
我称之为‘光影叙事’的手法，来重构整个视觉……”台下，LEO带头鼓起了掌，
一脸的崇拜：“伟哥牛逼！这个‘光影叙事’，太有深度了！
”我看着台上那个沐猴而冠的小丑，只觉得可笑。
他甚至连“光影叙事”这个词背后的基本逻辑都没搞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