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我跪在承安侯府门前，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血水混着雨水往下淌。
腹中三个月的胎儿，是我最后的筹码。我求未婚夫陆景渊，看在孩子的份上，救我沈家一命。
他却撑着伞，居高临下，眼神比这冬雨还冷：“沈念慈，你沈家气数已尽，别拖我下水。
这孩子，我不认。”他身边的表妹娇笑一声，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泼在我面前，
药汁溅上我的脸，带着刺鼻的腥味。“姐姐，这可是哥哥特意为你准备的堕胎药，
别不识抬举。”绝望之际，我瞥见街角，他死对头、新任内阁首辅顾晏之的马车，
正静静停在阴影里。1.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我浑身浇得湿透。
我看着面前那碗被雨水冲刷得渐渐淡去的药汁，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入冰窖。陆景渊，
我认识了十年的竹马，订下婚约五年的未婚夫，在我沈家大厦将倾之际，
露出了他最凉薄、最狰狞的面目。他身旁的表妹刘如烟，用帕子掩着口鼻，
满眼嫌恶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景渊哥哥，你看她那副样子，真是晦气。
我们快进去吧，别为了这种人染了一身寒气。”陆景渊没有丝毫犹豫，揽住刘如烟的腰，
转身就走。“陆景渊！”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他的名字，声音在雨幕中破碎不堪，
“我腹中怀的是你的亲骨肉！你当真如此狠心？”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沈念慈，你若识相，就自己处理干净。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朱漆大门在我面前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希望。我瘫坐在冰冷的雨水里，浑身颤抖，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我怕的不是自己，而是我腹中的孩子，
还有我那被构陷下狱的父亲和被软禁在家的母亲兄长。沈家完了。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尖刀，
狠狠剜着我的心。我以为我也会跟着完了。可当我抬起头，看到街角那辆玄色马车时，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绝境中生出的藤蔓，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顾晏之。
当朝最年轻的内阁首辅，从一介寒门学子，短短数年间平步青云，成为天子近臣，权倾朝野。
他也是陆景渊的死对头。从科举到朝堂，两人斗了数年，不死不休。人人都说顾晏之此人，
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权臣。可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我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
走向那辆马车。我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是万劫不复。可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家人，
我别无选择。2.马车的帘子紧闭着，透不出一丝光亮。我站在车前，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脸颊、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车里的人没有动静，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我咬了咬牙，屈膝，再次跪了下去。
“民女沈念慈，求见首辅大人。”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车里依旧一片死寂。
我知道他在里面，他在看，在等。等我抛出我的筹码。我深吸一口气，
将我仅剩的尊严和骄傲全部踩在脚下。“我愿自荐枕席，为奴为婢，只求大人能出手，
庇护我沈家一二。”话音刚落，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顾晏之坐在车内，
一身绯色官袍，面容清隽，眉眼深邃。他手中端着一杯热茶，
袅袅的白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沈小姐，”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承安侯府的门，你不是刚跪过吗？怎么，陆世子没答应？”他什么都知道。我心中一凛，
羞耻和难堪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世子……他不要我和孩子了。
”“所以，你就想把陆景渊的孩子，塞给我？”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直直插进我的心脏。我疼得一哆嗦，脸色煞白。“不是的，”我急忙辩解，
“我……我只是走投无路了。大人，您和陆景渊是死对头，您若娶了我，
便是狠狠打了他的脸。这桩买卖，您不亏。”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而且，我腹中的孩子，从今往后，可以姓顾。
”3.顾晏之的眸色深了深。他放下茶杯，终于走下马车。一把油纸伞撑开在我头顶，
为我隔绝了漫天风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
“沈念慈，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知。”我仰着头，雨水打湿了我的睫毛，
视线一片模糊，“我什么都知。我知我如今是落魄罪臣之女，知我腹中怀着孽种，
知我根本配不上首辅大人。”“可我更知，这是我唯一的活路。”我伸出手，
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大人……娶我。”顾晏之沉默了许久。
雨声，风声，我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绝望的悲歌。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
他忽然俯下身，温热的指尖轻轻拭去我脸上的血迹。他的动作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我一定是疯了。“好。”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只有一个字，
却重如千钧，“我娶你。”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我，
继续说道：“但，我有条件。”“您说。”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我也认了。“第一，
孩子出生后，必须记在我的名下，入顾家族谱，做我顾晏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从今往后，
他与陆家，再无半分瓜葛。”“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第二，沈家的案子，
我会设法周旋，保你父亲兄长安然无恙，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会被流放三千里，
永世不得回京。”流放虽然苦，但总比掉脑袋强。我含着泪，重重点头：“多谢大人。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嫁给我，你便是我顾晏之的妻。
你要安分守己，断了与陆景渊所有不该有的念想。
若让我发现你与他藕断丝连……”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中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明白。”我惨然一笑，“我和他，早在今日，就已经恩断义绝了。”他盯着我看了半晌，
似乎在分辨我话中的真假。最后，他收回目光，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上车吧，顾夫人。
”“顾夫人”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
彻底拐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4.我被顾晏之带回了首辅府。府里的下人见到我这副模样，
都惊呆了，但没人敢多问一句。顾晏之叫来管家，吩咐道：“去请个大夫来，
再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另外，对外宣称，沈家大小姐不幸落水，被我所救，
不日我将登门提亲。”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管家立刻领命而去。
我被一个叫青禾的丫鬟扶进一间雅致的厢房。大夫很快就来了，为我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
又开了安胎的方子。喝下温热的药，泡在舒适的热水里，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
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换上干净柔软的衣物，我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感到一阵陌生。我是沈念慈，京城第一才女，
曾经的承安侯府准世子妃。如今，我只是一个需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夫人，
大人让奴婢给您送些吃的来。”青禾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一碗热气騰騰的燕窝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我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孩子，
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吃完东西，我问青禾：“大人呢？”“大人在书房处理公务。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和他，本就是一场交易。他给我庇护，
我给他一个名正言顺打脸陆景渊的理由，以及一个继承香火的“儿子”。我们之间，
不该有任何多余的情感纠葛。那一夜，我睡得很沉，或许是太累了，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醒来，我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青禾伺候我梳洗完毕，告诉我，
顾晏之已经上朝去了。他还派人给我母亲和兄长送去了信，报了平安，
也送去了很多生活所需的用品。我心中对他，不禁生出一丝感激。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待在府里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顾晏之很忙，我很少见到他。我们之间唯一的交流，就是他每天都会派人来问问我的情况，
送些补品过来。这种相敬如“冰”的模式，让我感到很自在。直到第五天，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内阁首辅顾晏之，要迎娶罪臣之女沈念慈为妻。婚期，
就定在十日后。5.消息一出，满城哗然。所有人都觉得顾晏之疯了。
放着满京城的名门贵女不要，偏偏要娶一个声名狼藉的罪臣之女。更何况，
这个女人还是他死对头陆景渊的未婚妻。这简直是把全天下人的脸面都踩在了脚下。
承安侯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据说，陆景渊当场就砸了自己最心爱的一方砚台，
气得三天没吃下饭。刘如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说我不知廉耻，刚被退婚就勾搭上了顾晏之。
陆景渊对外宣称，是他早就发现我与顾晏之有染，才愤而退婚。一时间，
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我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一个水性杨花、攀龙附凤的无耻女人。
我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在我跪在承安侯府门前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在乎我的家人，我的孩子。十日后，婚期如约而至。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宾客盈门。
我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色嫁衣，由青禾扶着，上了一顶小轿，从首辅府的侧门，
悄无声息地抬了进去。拜堂的时候，只有我和顾晏之两个人。连天地君亲都没有拜，
只是简单地对拜了一下。礼成之后，我被送入新房。红烛高烧，映得满室通明。我坐在床边，
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顾晏之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但眼神依旧清明。他走到我面前，沉默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后悔吗？”他忽然问。我摇摇头：“不悔。
”“哪怕从此以后，要背负一世骂名？”“能保住家人性命，护住腹中孩儿，骂名于我，
不过是过眼云烟。”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倒是想得开。
”他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沈念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
你是我顾晏之的夫人，是我孩子的母亲。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们父子。
”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灼热得惊人。我心中一颤，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一夜，
他没有碰我。我们和衣而卧，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和淡淡的酒气，也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
我竟然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6.婚后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我这样的情况，
自然是无门可回。顾晏之却一早就叫人备好了马车，对我说：“去看看你母亲和兄长吧。
”我愣住了，眼眶一热。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安排了。沈家已经被查抄，
母亲和兄长被暂时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别院里，由官兵看守。顾晏之陪我一起去了。马车里，
我们相对无言。我几次想开口说声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们之间，是交易，
不是感情。说谢谢，未免太过矫情。到了别院，看到形容憔悴的母亲和一脸颓丧的兄长，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母亲，兄长！”“念慈！”母亲抱着我，泣不成声。
兄长沈念安看到我身后的顾晏之，眼神复杂，最后还是躬身行了一礼：“多谢首辅大人援手。
”顾晏之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将空间留给了我们一家人。母亲拉着我的手，
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看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脸色一变。“念慈，你……”我将事情的原委，
除了孩子是陆景渊的之外，都告诉了母亲和兄长。我说，是顾晏之怜我遭遇，
不忍沈家无辜受牵连，才出手相助。母亲听完，只是抱着我哭，说我受委屈了。
兄长却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妹妹，你可知顾晏之是何等人物？他城府极深，绝非善类。
你嫁与他，无异于与虎谋皮。”“兄长，”我打断他，“我知。可如今，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是顾大人给了我们活路。这份恩情，我们得知。”沈念安沉默了。
是啊，我们没有选择了。我们一家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天色渐晚，顾晏之才派人来催。
临走前，我将一个包裹塞到母亲手里。里面是顾晏之让我带来的银票和一些日常用品。
“母亲，你们保重。到了流放之地，一切打点妥当，我会想办法接你们回来。
”母亲含泪点头。回程的马车上，气氛依旧沉闷。“你倒是很会为你夫君脸上贴金。
”顾晏之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我知他说的是我对我母亲兄长那番说辞。
“我既已是顾夫人，自然要维护大人的名声。”我垂眸道。他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我掀开车帘一看，
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马车旁，站着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陆景渊。
7.陆景渊瘦了，也憔悴了，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身锦衣也穿得皱皱巴巴，
哪还有半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的马车，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沈念慈！你给我下来！”他怒吼道。顾晏之的护卫立刻上前，将他拦住。“放肆！
首辅大人的车驾，岂是尔等可以冲撞的！”陆景渊却像疯了一样，试图冲破护卫的阻拦。
“顾晏之！你这个卑鄙小人！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给我出来！”车厢内，
顾晏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我一眼，淡淡道：“看来，你这位前未婚夫，
对你还是‘情深义重’啊。”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讥讽，心头一刺。“我下去解决。”我说着，
便要起身下车。“不必。”顾晏之按住我的手，“一条乱吠的狗而已，不值得你费心。
”他的手很凉，力道却很大，让我动弹不得。他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陆景渊，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陆世子，大庭广众之下，纠缠有夫之妇，
这就是你们承安侯府的家教吗？”陆景渊被他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顾晏之！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念慈是我的未婚妻，是你横刀夺爱！”“哦？”顾晏之挑眉，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怎么记得，是陆世子你，在大雨之日，
将你的‘未婚妻’和一碗堕胎药，一同赶出了家门？”此言一出，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原来还有这等内情！陆景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他色厉内荏地狡辩。“我是不是胡说，陆世子心里最清楚。
”顾晏之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不必理会。”“是，大人。”马车缓缓启动，
绕过陆景渊的马车，继续前行。我还能听到陆景渊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以及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原来是承安侯府不仁在先啊！”“是啊，人家姑娘都怀了孩子，
还被赶出家门，太可怜了。”“这顾大人，倒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听着这些话，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转头看向顾晏之，他正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而分明。这个男人，
不动声色之间，就扭转了舆论，将我和他都从不堪的境地里摘了出来，
顺便还把陆景渊狠狠踩在了脚下。他的手段，果然厉害。“看够了？”他忽然睁开眼，
对上我的视线。我慌忙移开目光，脸上有些发烫。“多谢大人，为我解围。”“我不是为你。
”他淡淡道，“我是为我自己。我顾晏之的夫人，不能任人欺辱。”我心中一动，没再说话。
回到府中，我才发现，顾晏之的手背上，有一道被我指甲掐出来的红痕。是我刚才紧张时，
不自觉留下的。他似乎也察觉到了，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这个男人，
好像……也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8.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顾晏之依旧很忙，但无论多晚回来，他都会来我房里看一眼。他会问问我今天吃了什么，
孩子有没有闹我。有时候，他会坐在床边，看一会儿书，等我睡着了再离开。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但这种平淡的相处，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府里的下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对我是不同的。他们对我的态度，
也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真心实意的尊敬。青禾私下里和我说：“夫人，大人心里是有您的。
奴婢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我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或许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这个“儿子”。
他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能让他堵住悠悠众口的嫡长子。而我，恰好能为他提供。所以，
我安分守己地扮演着“顾夫人”的角色，对他体贴入微，对他言听计从。
他也给了我一个妻子该有的一切体面和尊荣。我们就像一对合作默契的生意伙伴，各取所需，
互不干涉。直到那天，宫里来了帖子，邀各府诰命夫人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
我的身份，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这是我嫁入顾府后，第一次要公开面对京城的权贵圈。
也是我第一次，要直面那些曾经与我交好，如今却对我避之不及的“手帕交”。我有些忐忑。
顾晏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那天晚上，他从宫里回来，给我带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
“这是西域进贡的上品，你明日戴着去。”他说。我接过玉簪，入手温润，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我顾晏之的夫人，值得起。”他看着我，眼神深邃，“记住，
你现在是首辅夫人，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沈家孤女。到了宫里，不必怕事。有任何委屈，
回来告诉我。”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我的心田。我点点头，轻声道：“好。
”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告诉他，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可话到嘴边，
我又生生咽了回去。我不能说。一旦说了，我和他之间这脆弱的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
我不敢赌。9.赏花宴设在御花园。我到的时候，园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莺莺燕燕，
环肥燕瘦，个个珠光宝气，笑语嫣然。我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有了一丝凝滞。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背脊，
目不斜视地跟着引路的宫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很快，就有人凑了过来。
是兵部尚书的夫人，王夫人。她与我母亲素来不合，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哟，这不是沈……哦不，是顾夫人吗？”她摇着扇子，笑得一脸假惺惺，“多日不见，
顾夫人倒是越发珠圆玉润了。看来这首辅府的伙食，就是比你们沈家强啊。
”她身边的几个夫人，顿时发出一阵掩饰不住的窃笑。我抚着小腹，
淡淡一笑：“劳王夫人挂心了。夫君待我很好，什么都给我用最好的。不像有些人，
看着风光，内里却不知有多少亏空，只能靠克扣家里的吃穿用度，来维持表面的体面。
”王尚书贪墨的传闻，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我这话，无疑是狠狠打了王夫人的脸。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时，
一个娇俏的身影走了过来，替王夫人解了围。“王夫人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一个靠着肚子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见识。”是刘如烟。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头上戴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步摇，正是当初陆景渊送给我的那支。她身边，
还跟着几个平日里与她交好的贵女。其中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小姐，李嫣然。
她曾经也爱慕过陆景渊，自然是看我百般不顺眼。“就是，”李嫣然附和道，
“也不知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搭上了顾大人。顾大人也是可怜，
平白无故就要替别人养儿子。”她们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周围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没人出来说一句话。我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我可以不在乎她们说我，
但我不能容忍她们侮辱我的孩子，侮辱顾晏之。我正要开口反驳，一个清冷的声音，
却先我一步响了起来。“本官倒是不知，何时起，我顾晏之的家事，也轮得到各位来置喙了？
”10.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晏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他依旧是一身绯色官袍，
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黄门，
看样子是刚从御书房议事出来，路过此地。所有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一时间，
园子里落针可闻。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王夫人和李嫣然，此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刘如烟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行了一礼：“臣女……臣女见过首辅大人。
”顾晏之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身边。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
将我微微发凉的手握在掌心。“冷不冷？”他问，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摇摇头，
眼眶却有些发热。他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再说一遍，
”他一字一顿道，“沈念慈，是我顾晏之明媒正娶的妻。她腹中的孩子，
是我顾晏之的嫡长子。谁若再敢对他们母子不敬，休怪我顾某不讲情面。”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谁都知道，
得罪了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会有什么下场。王夫人和李嫣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