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见,我的影子,你好,阴影中的王
他抱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那道伤口,与数米外陆衍肩上的一模一样,深可见骨,仿佛是被同一根獠牙所贯穿。
可他的身前,空无一物。
恐惧压倒了疼痛,张泉连滚带爬,疯了一般地冲向外门区域,嘴里发出语无伦次的嘶吼。
“邪功!
是邪功!”
“陆衍是魔头!
他会妖法!”
……外门长老府邸。
孙德听着张泉涕泪交加的哭诉,脸色阴沉。
他看着张泉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灵力探入,却被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所阻隔,根本无法愈合。
“废物!”
孙德一脚将张泉踹开,后者撞在柱子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个杂役,竟敢在本长老的地盘上修炼邪功,还伤了我的人。”
他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混着瓷片从指缝间滴落。
“执法队!”
一声冷喝,两名身穿玄色劲装、气息沉稳的弟子自门外阴影处走出,单膝跪地。
“去杂役区,把那个叫陆衍的带过来。”
“死活不论。”
执法队的效率极高。
当他们找到陆衍时,他正平静地坐在自己的破屋前,用布条简单包扎着肩上的伤口,动作沉稳,没有丝毫颤抖。
面对两名炼气后期的执法弟子,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头。
“陆衍,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
在被擒拿的整个过程中,陆衍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呼吸平稳,心跳如常。
这种极致的冷静,在执法弟子眼中,化为了最首接的铁证。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是邪魔外道泯灭人性的体现。
没有审讯。
甚至没有进入执法堂的大殿。
在外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陆衍见到了高坐于太师椅上的孙德。
孙德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张泉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便厌恶地挥了挥手。
“证据确凿,此子修炼邪功,心性歹毒,留之必成祸患。”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按宗门规矩,废其修为,明日午时,于演-武场斩首示众。”
“以儆效尤。”
一句话,便定下了一个杂役弟子的生死。
如此草率,如此理所当然。
陆衍被押往地牢。
冰冷的铁链拖行在石板路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他没有绝望,没有愤怒。
在献祭了痛觉之后,他的大脑剔除了所有无用的情绪,只剩下绝对的计算。
死局。
这是当前的最优判断。
但他的一双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鹰眼权能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疯狂地记忆着沿途的一切。
从院落到地牢,一共三百一十二步。
光线从头顶的天窗射入,在地牢走廊上投下七块明亮的光斑。
墙角的苔藓旁,有一片延伸至铁栏下的浓郁阴影。
地牢大门的影子,与远处演武场旗杆的影子,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可以短暂地连接在一起。
守卫每隔一刻钟换岗一次,路线固定。
他的大脑化作了一台精密的仪器,将所有信息、所有变量、所有光与影的路径,构建成了一幅逃生路线图。
一条唯一的,通往生机的路。
次日,午时。
太阳悬于正空,炽烈的光芒炙烤着大地。
演武场上,人头攒动。
陆衍被两名弟子押上刑台,双膝跪地。
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在他身上,在他的脚下,拉出一道清晰而漆黑的影子。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这也是一场他必须赢下的豪赌。
监斩官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声音肃杀。
“时辰到,行刑!”
一枚令牌被重重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后的刽子手肌肉贲张,高高举起了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鬼头大刀。
刀锋之上,映出了陆衍平静的脸。
就在刀锋裹挟着破空之声,即将斩落的瞬间。
陆衍在心中,发动了第三次献祭。
我,献祭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概念存在之一…………我的影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灵气爆涌的波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件颠覆他们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陆衍的身体,没有消失,没有瞬移。
他的形态,变得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开始流动、扭曲。
然后,被他脚下那片漆黑的地面阴影,无声无息地“吸收”了进去。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噗!
刑刀重重劈下,却劈了个空,在坚硬的石质刑台上斩出一溜刺目的火花。
刽子手一个踉跄,满脸愕然。
监斩官猛地站起,死死盯着刑台中央。
所有围观的弟子,都看到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人,消失了。
而那个位置,在炽烈的阳光首射之下,空无一物。
竟是……连半点阴影都没有留下!
仿佛那个跪在那里的人,天生就是一个没有影子的人。
同一时刻,献祭完成。
陆衍的意识坠入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这是一个由所有阴影构成的世界。
现实世界中的建筑、山石、树木,在这里都变成了扭曲的光影轮廓。
而地面、墙壁、器物之上的每一片阴影,都连接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平整的黑色网络。
他获得了全新的权能——阴影穿行。
他可以无视任何物理阻碍,在这张阴影网络中高速移动。
此刻,他就藏身于监斩官那张太师椅的座椅阴影之下。
外界所有的神识探查、肉眼观察,都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就是阴影,阴影就是他。
他通过阴影的视角,“看”向外界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整个天风门,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可以肆意穿行的巨大地图。
他将自己的“目光”,穿过无数重叠的阴影,投向了宗门深处。
那座属于外门长老孙德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