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会呼吸的墙与倒流的血
林砚死死盯着楼梯拐角，手心的汗把收音机外壳浸得发潮。
身旁的女警还在发愣，透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渗出淡红色的液体——那液体没有往下流，反而顺着指尖往上爬，像一条条细小的血虫。
“别看影子。”
林砚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女警的影子己经站首了，正歪着头打量他们，脖颈处那道黑色的带子越来越粗，几乎要把影子的脑袋勒下来。
女警打了个激灵，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叫苏晴……十年前我确实在这里出了意外，但我明明……”她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皱眉，“我记不清了，好像有场大火，然后就是……现在？”
“现在是十年后。”
林砚把收音机递过去，“这是老王的，他刚才……没了。”
苏晴看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她身上的警服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烧焦的皮肤，那些皮肤像纸一样卷曲着，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慢慢舒展，仿佛在呼吸。
“咕叽……咕叽……”爬行声到了十一楼，楼梯口的阴影里，慢慢探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个穿着消防服的人影，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边烧得焦黑的脸，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挂在骨头上。
最诡异的是他的腿——从膝盖往下空荡荡的，只有两根黑色的肠子拖在地上，正随着他的“移动”不断收缩，在地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消防队……来了……”焦黑的人影开口了，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皮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嘴里就掉出一块焦黑的碎肉。
林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认出这身消防服——十年前那场大火，最先冲进去的就是市消防三队，最后无一生还。
苏晴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手铐，却只摸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她的配枪还掉在刚才的地方，但此刻枪身己经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霉斑，像是在土里埋了十年。
“它在同化你们。”
林砚突然想起那个女生的画。
画上除了他和举灯的小孩，背景里还画着几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警服和消防服，和眼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数字“4”正在慢慢变淡，边缘渗出细密的血珠。
裤兜里的青铜灯不知何时回到了他身上，此刻烫得像块烙铁，灯芯的幽蓝火焰透过布料映出来，在他腿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光斑扫过墙壁时，林砚突然发现不对劲。
那些从墙里渗出来的暗红色液体，并不是在随意流淌。
它们顺着砖缝汇成细小的溪流，最终都流向同一个地方——消防队员身后的墙壁。
而那面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
“它饿了。”
焦黑的消防队员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球，“十年前没吃饱，现在要补回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伸出无数根灰白色的触须，像老化的电线一样缠向消防队员的身体。
“不！”
消防队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触须钻进自己的伤口。
他身上的焦黑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剥落，露出里面新鲜的血肉，但那些血肉很快就变得干瘪，最后只剩下一具空洞的骨架，被触须拖进了墙缝里。
墙壁的起伏频率更快了，渗出来的液体也变得更加浓稠，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苏晴突然干呕起来，透明的手指捂住嘴，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己经变成了暗红色。
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脖颈处的黑带越收越紧，眼看就要把影子的脑袋勒断。
“你的灯！”
苏晴突然抓住林砚的胳膊，她的手冷得像冰，“刚才它伤到了影子！”
林砚立刻掏出青铜灯。
灯芯的幽蓝火焰比刚才更旺了，照亮了他手腕上的数字——己经变成了“3”。
就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一阵小孩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却在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诡异。
林砚和苏晴同时抬头，只见十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的气球。
那气球上印着“富贵华庭”的字样，还是十年前楼盘预售时的广告气球。
小女孩冲他们甜甜一笑，举起气球晃了晃：“哥哥，姐姐，你们在玩捉迷藏吗？
我也想玩。”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见过这个小女孩。
在老王收音机背面的照片里，有个戴安全帽的男人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眉眼和眼前这个孩子一模一样。
刚才消防队员被拖进墙里时，他似乎看到那具骨架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和照片里男人同款的银戒指。
“你是谁？”
林砚握紧了青铜灯，灯身的温度己经高得快要灼伤皮肤。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林砚手里的灯：“你的灯和我的不一样。”
她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盏纸糊的灯笼，上面画着简单的兔子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妈妈说，提着灯笼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小女孩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悲伤，“可是我找了十年，还是没找到。”
她的话音刚落，手里的纸灯笼突然“呼”地一声燃起了火苗，不是正常的橘红色，而是诡异的墨绿色。
“啊！”
小女孩尖叫一声，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绿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却没有烧到地面，而是像有生命一样，顺着墙根往林砚和苏晴这边爬。
被火焰碰到的墙壁发出“滋滋”的响声，渗出来的暗红色液体瞬间蒸发，露出后面青灰色的砖面。
但那些砖面很快又开始渗出液体，而且比刚才更多、更急。
“它怕这个！”
苏晴指着绿色的火焰，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可下一秒，墙壁的起伏突然变得剧烈，像是愤怒的喘息。
十二楼的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空洞，无数根触须从里面伸出来，像毒蛇一样缠住了那团绿色的火焰。
火焰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很快就被触须扑灭了。
小女孩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之前那个穿校服的女生一样，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她最后看了林砚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随着小女孩的消失，林砚手腕上的数字变成了“2”。
苏晴的影子突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脖颈处的黑带终于勒断了影子的脑袋。
那颗影子脑袋滚落在地，张开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朝苏晴的脚边爬去。
“不！”
苏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就在影子脑袋快要碰到她脚踝时，林砚突然将青铜灯扔了过去。
幽蓝的火焰瞬间将影子脑袋包裹住，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影子脑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最后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渗入了水泥地的裂缝里。
苏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身上的透明感减轻了一些，手指缝里渗出的血珠也开始正常往下滴落。
“有效！”
苏晴惊喜地看着林砚，“这灯能伤到它们！”
林砚捡起青铜灯，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刚才清楚地看到，当影子脑袋被火焰吞噬时，墙壁的某个地方，渗出的液体突然变成了鲜红色，像真的血液一样，而且……在倒流。
那些血液顺着墙缝往上爬，最终汇聚在十二楼的墙洞处，消失在黑暗里。
他突然想起画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还有那个沙哑的声音——“我的灯童”。
“它不是怕灯。”
林砚的声音有些干涩，“它在……吃东西。”
青铜灯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灯芯的幽蓝火焰疯狂跳动，投射在墙上的光影扭曲成一个巨大的人形，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
墙壁的呼吸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墙里苏醒。
林砚低头看向手腕，数字己经变成了“1”。
而楼梯上方，十二楼的墙洞里，慢慢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皮肤像老化的皮革，指甲漆黑而尖锐，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