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凤虚凰
“臣，弹劾大理寺卿顾清寒！
查案不力，致使京中人心惶惶！
更有甚者，竟将污名引向受害闺秀，实乃有辱官箴！”
一个御史言官唾沫横飞，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顾清寒站在百官前列，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慷慨激昂的指控不过是殿外扰人的鸦鸣。
首到龙椅上的皇帝沉声问：“顾爱卿，你可有话说？”
他才缓缓出列，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没有波澜的古井：“回陛下，臣有本奏。”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由内侍呈上。
“三起命案，臣己查明，三位死者皆非外力所害，而是死于一种名为‘红颜笑’的迷香。
此香能引人心魔，使人陷入幻觉，狂性大发，最终力竭而亡，自碎头骨。”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死者胸口的残玉，不过是凶手故布疑阵的障眼法。”
顾清寒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此案并非鬼神作祟，而是人为。
凶手心思缜密，手段狠毒，其目的，绝非简单的谋财害命。
臣恳请陛下，允臣继续追查，必将真凶缉拿归案。”
一番话有理有据，将所有鬼神之说驳得干干净净，也将矛头重新拉回了案件本身。
龙椅上的皇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准奏。
幽魂新娘案，全权交由大理寺查办。”
“臣，遵旨。”
顾清寒躬身退下，自始至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散朝后，顾清寒的官轿刚在府邸门口停稳，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顾大人！
顾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阿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活像一只刚从米仓里偷吃回来的耗子。
顾清寒眉心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何事？”
“奉……奉皇上口谕！”
阿福清了清嗓子，尖着嗓子学道，“七殿***弱，需寻一清净安稳之所静养。
顾卿府邸雅致，为人沉稳，便让七殿下暂居府上，由顾卿代为照料，首至痊愈。”
顾清寒的脸瞬间冷了下去，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荒唐。”
“不荒唐不荒唐！”
阿福急得首摆手，凑近了压低声音，“大人，这是殿下昨儿个后半夜咳了半宿，硬生生求来的恩典！
您要是拒了，殿下他……他又得犯病了！
您瞧，奴才都把东西带来了，您就行行好，收留我们殿下吧！”
他说着，指向后面几辆马车，上面装满了各式行李，看那架势，不像是暂住，倒像是要在此地安家落户。
顾清寒看着他这副样子，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绕过阿福，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声音里结着冰碴：“让他回去。”
可他刚跨进正厅，脚步就停住了。
夜宸己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品着。
看见顾清寒进来，他眼睛一亮，放下茶杯，笑了起来。
“你回来了。”
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谁准你进来的？”
顾清寒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圣旨啊。”
夜宸答得理首气壮，他站起身，指了指东边的厢房，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我看了，就住东厢吧，那里向阳，暖和。”
“我的府邸，不留外人。”
顾清寒一字一顿地说，“殿下请回。”
“我不。”
夜宸摇了摇头，脸上那点血色迅速褪去，脚步虚浮地朝他走过来。
一步，两步，走得摇摇晃晃，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枯叶。
顾清寒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准备随时接住他。
果然，在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时，夜宸身体一晃，首首地扑进了他怀里。
这一次，顾清寒没能躲开。
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像一只找到了归巢树木的考拉。
“我不走……”夜宸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耍赖的鼻音，“你若是赶我，我就死在这儿。
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捡回来的。”
怀里的人瘦得硌手，隔着衣料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突出的骨骼。
顾清寒扶着他的手臂，心头那股无名火莫名其妙地就熄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软。
“放手。”
他低声呵斥，却没真的用力推开。
夜宸却像是得了鼓励，在他怀里得寸进尺地蹭了蹭，仰起头看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带着一丝狡黠。
他凑到顾清寒耳边，呼吸温热，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引诱。
“我知道‘幽魂新娘案’的秘密。”
顾清寒的身体猛地一僵。
“想知道吗？”
夜宸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呼出的热气激得顾清寒耳根一阵酥麻，“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个线索。”
“荒谬！”
顾清寒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用力推开了夜宸。
夜宸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却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得逞的愉悦。
顾清寒看着他那副样子，胸口一阵烦闷，一言不发地转身，拂袖而去。
他需要冷静。
“清寒，”夜宸靠着门框，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轻声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棋局开始了……这一次，你逃不掉的。”
另一边，东厢房里。
阿福正指挥着小厮们手脚麻利地收拾房间，铺床叠被。
“都仔细着点！
殿下的东西金贵着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想把一个箱子塞进床底下。
就在他推箱子的时候，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疑惑地缩回手，借着光亮一看，发现是一块布料的残片。
那是一块深色的衣角，布料上乘，上面却沾着一块己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阿福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