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天刚亮,他便起身清扫庭院、修整花木,木屋被打理得窗明几净,连院角的竹篱笆都缠满了新开的牵牛花。
午后无事,他便在窗边摆上书桌,或临帖看书,或蘸墨作画,阿暖趴在脚边打盹,白狐则蜷在他手边的软垫上,偶尔用尾巴尖轻轻勾他的手腕。
岁月静得像一幅浸了墨的画。
白狐的伤也日渐痊愈,先前缠着的纱布早己拆下,只余下浅浅一道疤痕,藏在雪白的绒毛下几乎看不见。
沈砚之想起集市上老者的话,便从抽屉里取出那包“归气方”,将云芝、赤茸草等药材一一倒在砂锅里,添上清水,在燃气灶上慢慢熬煮。
药香随着蒸汽袅袅散开,初时是清苦的草木气,熬到半个时辰后,竟渐渐透出几分甘醇,萦绕在鼻尖格外温润。
沈砚之想起老者说的“味极冲”,倒有些诧异,待药熬好晾至温热,他用小勺舀了一点尝了尝——入口微苦,咽下去后却有回甘,并不算难喝。
他端着药碗走到矮榻边,白狐早己竖起耳朵望过来。
沈砚之轻轻托起它的下巴,将小勺递到它嘴边,柔声道:“喝了这个,就彻底好利索了。”
白狐似是全然信任,顺从地张开嘴,小半碗药很快便喝完了,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喂完药,沈砚之将碗收好,又给白狐添了些清水,便回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可没看几页,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嘤嘤”声,像是小动物难受时的呜咽。
他心头一紧,猛地回头,只见白狐在棉垫上不安地扭动着,翻动辗转,雪白的毛发下似有光晕流转。
“怎么了?”
沈砚之慌忙起身冲过去,伸手想摸它的身体,却见白狐突然从棉垫上滚落到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变大——雪白的绒毛渐渐褪去,素白的衣料如流云般覆上身躯,银白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垂落在青砖地上时,还带着几分未褪的柔软蓬松。
不过瞬息之间,原地躺着的己是一位少年。
他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满是青涩干净,却又生得极绝: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琥珀凝光,鼻梁秀挺,唇色是淡淡的粉,肌肤莹白得像浸了月光。
许是刚化形的缘故,他肩头微微发颤,琥珀眼眸里蒙着一层水汽,既有初醒的迷茫,又藏着几分无措的羞涩,看向沈砚之的目光躲闪着,耳尖还泛着浅浅的红,全然是少年人受了惊的模样。
沈砚之僵在原地,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方才还在他掌心蹭痒的小兽,竟转眼间化作这般清俊鲜嫩的少年郎,任是谁也无法相信眼前这离奇的景象。
刚伏在沈砚之脚边的阿暖立时起身,脖颈前探,蹑足近前,绕着坐地少年不住轻嗅,眸里满是讶色,却无半分敌意。
沈砚之立在原地,脑中疑云翻涌如潮,百般念头缠作一团:莫非是南柯一梦?
或是这少年遭了邪术,如《美人与野兽》中王子般化兽又归人?
又或是如《聊斋》所载的狐妖?
可传闻狐妖多为绝色女子,眼前人却是少年,偏生容貌又胜女子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