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蹲在水泥台阶上，一只手拎着铁皮杯，边吹凉杯里的茶叶水，边用余光扫着正在列队的新兵。
初夏的天空湛蓝，远处山影与昏黄的镇子相互交错，给这片军事灰区披上一层淡淡的迷雾。
“队长，又有新同志分到咱小队了。”
马大壮扛着昨日刚修好的破爆破包，一***坐到李征身旁，压得台阶吱呀作响。
李征抬抬下巴，嘴角浮现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都说新兵蛋子青涩，看这几个的眼神，可比老鹰蛋还警觉。”
马大壮咧了咧嘴，正要开玩笑，却见远处几个身影并肩走近。
为首的是林浩然，挺拔得一丝不苟，制服扣子扣到了领口，步伐分毫不乱。
跟着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皮肤黝黑、穿着混搭得像从世界各地走出来的艾米尔，一边走一边和唐小雨说着什么。
唐小雨背着急救包，神色温婉，眉目间有点不安，对于周围这群荷枪实弹的男人们依旧带着警惕。
气氛微妙。
新兵好奇，老兵观望，不同文化、不同背景在晨光下悄然碰撞，仿佛谁都在等着打破这份静默。
“队长好！”
林浩然率先出列，立正敬礼，字正腔圆，连带几个人一同向李征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李征把茶杯往旁边一放，故作威严，语气却带着三分调侃：“敬礼姿势正规，还以为是来参加阅兵的。”
见没人回应，李征忽然一拍巴掌，笑道：“来来，新兵报道传统。
一分钟自我介绍，缺一个字，今天早饭就多领一颗蛋。”
艾米尔眨眨眼，嘴角轻浮地一挑，上前一步，用带着点异乡味道的普通话说道：“我是艾米尔，战斗力超群，擅长侦查与特种作战。
喜欢干净的装备和脏兮兮的幽默，但不喜欢早起。”
说着还特意拍了拍自己亮闪闪的肩章，“来自你们都猜不出来的地方。”
唐小雨被逗得微微一笑，却依然乖巧地速度自报家门：“唐小雨，军医，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马大壮早忍不住了，“我还是老马，爆破手，老江湖了，那啥。
队长，早饭蛋能多三个不？”
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悄悄松散了几分。
“林浩然，副队长。”
林浩然简单地介绍自己，没有多余废话，低头时眼神扫过艾米尔和李征，像无声地评估着两个未来难以掌控的变量。
李征拍了拍林浩然的肩：“你这种全优毕业生到咱边境，可算有胆量。
放心，我这队长偏爱不走寻常路的兵。”
他转身扫视众人，一本正经地宣布，“以后咱们叫铁戟小队。
铁戟，只砸坏人，不砸桌子。”
艾米尔立刻配合地鼓起掌，“好名字，霸气！
以后打架就喊铁戟出击。”
“就你闹腾。”
唐小雨摇头，却忍不住笑意。
这时，哨塔方向传来侦查兵晾嗓子的号子，尘土飞扬间，一辆军用卡车慢慢驶来。
车身印着‘边防巡逻’，却破得像是年年落选评优。
“队长，今天好像要实弹演习。”
马大壮凑到李征耳边，小声道。
李征心里一动，随即笑起来：“机会来了，大家都想看看新兵是怎么跌倒的吧？”
他忽然故作神秘，命令道：“全员***！
接下来的事情。
需要靠点运气，也靠点脑子。”
他顿了顿，瞥向唐小雨，“尤其是医生，准备些跌打损伤膏药。”
队员们刚列好队，林浩然低声问：“队长，训练科目怎么算？
我这里有高等军校的规范流程。”
李征摸了摸下巴，冲他夸张地眨了眨眼，“边境不讲套路。
我们先找北，等找到北了再找敌人。”
艾米尔“噗嗤”一声乐了，马大壮也加油添嘴，“队长的‘找北法’，据说能让人原地打转眩晕三圈再分清东西。”
唐小雨忍不住插言，“大家当心点啊，你们要是真晕倒了，别怪我的药水辣眼睛。”
李征指挥着队员们在操场上画圈、模拟突袭，忽而让马大壮在指定地点埋设模拟地雷，忽而让艾米尔替身为假想敌，气氛逐渐活跃。
每个人刚开始都带着点犹疑拘谨，但一轮奇葩训练下来，笑声和叫喊渐渐盖过了晨风。
训练结束时，林浩然还没来得及擦汗，就被李征抓住肩膀，“老林，下次模拟伏击你当指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林浩然本以为自己要遭什么‘下马威’，却见李征一脸坏笑，心头一松，还没来得及回应，艾米尔己经脱口而出：“队长，不如把早饭蛋都分我吧，今天我表现最好。”
马大壮一听急了，“嘿，不行！
我可还埋了七颗雷，哪颗你说不算？”
李征摇摇头，伸手指向远处的炊事班，“这么多能带着尖子兵蹭早饭的机会还不抓紧？
待会儿没蛋连咸菜都没了。”
人群嘎然散开，队员们你争我抢地冲向食堂。
唐小雨无奈地跟在后头，却嘴角带着笑。
阳光下，这支全新的铁戟小队，在边境寂寥的晨光里，彼此间的距离悄然拉近了些许。
等操场恢复安静，李征独自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朦胧远山深处深不可测的边境线。
他知道，这些新兵终究会在铁戟小队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这一切，才刚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