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月光回国，我亲手成全
沈听晚放下手机，屏幕上是林薇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朋友圈截图。
久别重逢，仍是心动。配图是A市机场的出发大厅，一只纤细的手握着一杯咖啡，背景里，一个男人推着行李车的侧影，沈听晚一眼就认出那是张扬。
发这条朋友圈的人，是苏玥。张扬放在心里多年的白月光。
沈听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她不是毫无察觉，这半年，张扬对着手机出神的次数变多了，偶尔会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听晚，如果你当初去了国外，我们会怎么样？”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和张扬的六年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但张扬善于营造深情人设，让她找不到和平分手的理由。既然他念念不忘“白月光”，那她就亲手把“白月光”送到他面前。
她通过一位做猎头的朋友，很快拿到了苏玥的现状资料：海外工作受挫，感情空窗，急于在国内寻找稳定依靠。——苏玥这次回来，目标明确。
沈听晚没有愤怒，反而勾勒出一抹冷静的笑意。
她拨通了那位朋友的电话。“帮我一个忙，以你的名义，给苏玥提供一个‘机会’。”
几天后，纪念日傍晚。
她拎起蛋糕，按下电梯，坐上出租车去张扬家。
沈听晚提着精心订制的蛋糕，站在张扬家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调整出恰到好处的、带着期待的笑容，才按下门铃。
门铃按响后，开门的不是张扬，而是苏玥。
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吊带睡裙，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张扬那件熟悉的灰色开衫，头发微湿，脸颊泛着沐浴后的红晕。
她站在门口，浅浅一笑。
“你是沈听晚？”苏玥的笑容温婉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她接过沈听晚手上的蛋糕，笑道：“张扬在帮我整理行李，你快进来吧”。
听到这话，沈听晚眉头微蹙，好似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进门，沈听晚就看到地上床上桌子上散落的都是行李衣服化妆品。
张扬从客卧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衣架，看到沈听晚的瞬间，表情有明显的僵硬。
“听晚？你怎么来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玥，语气带着一丝心虚。
“今天是我们恋爱六周年纪念日。”沈听晚的声音很轻，“我带了蛋糕。”
苏玥立刻上前，亲昵地接过蛋糕，指尖“无意”地擦过沈听晚的手背，带着冰凉的触感。
“真不好意思，听晚，都怪我临时回来，没找到地方住，给张扬添麻烦了，害得你们纪念日都没法好好过。”她蹙着眉，眼神却瞟向张扬，充满了依赖感，“张扬，都说了让我去住酒店就好了……”
张扬立刻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刚回来，人生地不熟，住酒店多不安全。”他转向沈听晚，语气带着惯有的、试图息事宁人的解释：“听晚，苏玥就是暂时借住几天，找到房子就搬走。她就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你别多想。”
“老朋友？” 沈听晚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扫过苏玥身上的男士开衫，扫过满室的狼藉，最后定格在张扬脸上。
“张扬，在我们六周年的纪念日，在你的家里，穿着你的衣服的‘老朋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沈听晚！”张扬脸上挂不住了，语气变得急躁，“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我们就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纯洁到可以无视我们多年的感情，无视今天的纪念日？”沈听晚后退一步，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张扬，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她今晚住下，我们之间，就完了。”
苏玥轻轻拉住张扬的衣袖，小声说：“张扬，别为了我和听晚吵架……我，我还是走吧……” 她嘴上说着走，身体却往张扬身后缩了缩。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张扬的保护欲和被挑战的男性尊严，他一把将苏玥护在身后，对着沈听晚低吼：“你非要这么不可理喻是吧？行！苏玥就住这儿！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沈听晚看着眼前这个被她亲手“催熟”的场面，看着张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苏玥。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她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关门。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计划成功，终于要结束了”
2 2 断舍离，清空渣男的一切
沈听晚给中介打电话：“房东您好，今天晚上我就能签合同，我想明天就搬过去”。
她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门口还堆着个快递箱，是前几天送来的，她一直没顾上拆。
屋里的一切都还留着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以前觉得是温馨，现在只觉得闷得慌。
她没有愣着发呆，直接进了书房，从墙角拽出几个摞在一起的收纳箱，又哗啦抖开两个大号垃圾袋。
卫生间里， 她将张扬的剃须刀、洗漱用品扔进垃圾袋。还有专门给他买的男士洗面奶，她犹豫了一秒，拧开盖子，将内容物挤进下水道，然后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她站在衣柜前，将他留下的几件衣服、睡衣全部扯下，塞进箱子。一条她送他的昂贵领带，被随意地揉成一团。
客厅桌子上的合照被从相框里取出，用剪刀从中间裁开，他的部分扔进垃圾袋。他留下的书籍、游戏机、杂七杂八的小物件，统统扫入纸箱。
做完这一切，已是凌晨。她看着那几个打包好的箱子和袋子，拍了张照片，联系了次日早上的同城快递。
她躺在沙发上心想：好的前任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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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第二天
公司楼下咖啡厅
林薇火急火燎地赶来，看到气定神闲喝着咖啡的沈听晚，愣住了。
林薇：“我的祖宗，你没事吧？张扬那个王八蛋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把他拉黑了，到底怎么回事？”
沈听晚放下咖啡杯，语气平静：“在我们六周年纪念日，苏玥穿着他的睡衣在他家，他以‘纯洁的老同学’名义让她借住。我无法接受，所以分手了。”
林薇瞬间炸毛：“我X！这对狗男女！你等着，我骂死他去！”
沈听晚按住她的手：“薇薇，没必要。你只需要在任何人问起的时候，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就行。不要加情绪，只说事实。”
林薇瞬间懂了，露出佩服的眼神：“高手……杀人诛心啊。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果不其然，这套由沈听晚亲自定调、经由林薇等好友散播的“官方声明”，像一场无声的海啸，迅速席卷了他们的朋友圈。
某个共同朋友发来消息：听晚，是真的吗？张扬他……唉，我们都站你这边。
林薇后续汇报战果：笑死，张扬在群里狡辩，说你就是误会了，他问心无愧。结果没人接他话，冷场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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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一周
沈听晚已经在新公司入职。此刻，她正站在会议室的投影幕前，向整个项目组陈述她的市场推广方案。
她穿着利落的西装裤装，耳上是两颗简洁的钻石耳钉，目光沉静，逻辑清晰，语速不疾不徐。
沈听晚： “……所以，我认为传统的投放渠道已经失效。我们应该聚焦于KOC的精准孵化，通过真实的生活场景渗透，来建立品牌信任度。这是初步的数据模型和预算评估。”
她按下翻页笔，屏幕上出现一张结构清晰的图表。
部门总监程述白坐在会议桌主位，他目光落在屏幕上，随后转向沈听晚，带着审视与兴趣。
程述白：“沈经理，你的模型很新颖。但我有个疑问，你如何保证KOC内容的质量和持续性，避免其最终沦为另一种形式的软广？”
沈听晚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怯场。
沈听晚：“程总，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保证’，而在于‘筛选’和‘赋能’。我们通过一套严格的评估体系筛选出与品牌调性契合的潜力者，然后通过内容作坊和流量扶持进行‘赋能’，让他们产出高质量内容成为一件有利可图且相对轻松的事。这里是我们为另一个品牌设计的赋能体系流程图，您可以参考一下。”
她熟练地调出另一份资料。
程述白看着她在屏幕上划出的重点，微微颔首，没再追问，但在会议记录本上，在她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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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半个月，周末
沈听晚在健身房的拳击课上，汗水浸湿了运动背心，她对着沙袋一次次出拳，眼神专注而有力。与她过去和张扬在一起时，只进行“优雅”的瑜伽不同，她现在选择更释放、更有力量感的运动。
她坐在窗明几净的家中书桌前，台灯散发着温暖的光。她正在阅读程述白分享给她的那份行业报告，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思考和批注。
与此同时林薇打过来视频电话
林薇：“周末出来嗨啊！给你介绍几个小鲜肉！”
沈听晚晃了晃手里的书：“不了，明天上午有个线上课程，我得准备一下。而且，‘小鲜肉’哪有知识香。”
林薇：“……服了你了。不过，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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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
沈听晚因为处理一份紧急文件，加班到很晚。
她走到自己的车位旁，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得离她的驾驶位非常近，车门几乎无法打开。
她微微蹙眉，正准备打电话联系车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程述白：“抱歉，是我的车。”
沈听晚回头，看到程述白拿着车钥匙快步走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只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少了几分会议桌上的严肃。
沈听晚：“程总。”
程述白一边解锁车子，一边说：“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耽误你时间了。”他利落地将车倒出，留下足够的空间。
沈听晚：“没关系，我也刚忙完。”
程述白从车窗探出头，像是随口一提：“你看完那份报告了？如果有什么想法，周一可以来我办公室聊聊。”
沈听晚点头：“好的，程总。确实有几个点想跟您探讨。”
程述白： “叫我程述白就行。下班时间，不必这么正式。”他笑了笑，驾车离开了。
沈听晚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她回味着刚才那句“叫我程述白就行”，以及他语气里那丝不同于工作场合的随意。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眼神清明，状态松弛。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都市璀璨的车流。
她油门轻踩，毫不犹豫地向前驶去。
3 3 狭路相逢，新上司为我解围
沈听晚新家楼下
她提着刚买的水果从超市回来，在公寓楼下被明显憔悴了的张扬拦住。
张扬语气疲惫，带着哀求：“听晚，我们谈谈。就五分钟。”
她脚步未停：“我们之间没有需要谈的内容。”
张扬跟上几步，情绪激动：“我知道我错了！是苏玥她勾引我！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我已经让她搬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停下，转身，眼神平静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张扬，你的选择，你自己承担后果。不要把责任推给任何人，这很难看。”
就在这时，一辆车缓缓停在旁边。车窗降下，是程述白。
程述白目光扫过张扬，最后落在沈听晚身上，语气自然：“听晚，正好路过。上次说的那份补充资料，现在方便拿给你吗？”
他的出现，以及那句亲疏立判的“听晚”，让张扬瞬间脸色铁青。
沈听晚对程述白微微点头：“好，我跟你去拿。”
她没再看张扬一眼，拉开程述白的车门，干脆利落地坐了进去。
车内
程述白转头看向沈听晚：“需要绕一圈再回来吗？”
她有些意外他的敏锐，随即坦然：“不用，送我到路口就好。刚才，谢谢你。”
程述白：“不客气。看来我出现的时机刚好。”他语气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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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会议室里
公司决定启动一个新项目，恰好需要沈听晚所在的市场部和程述白负责的技术部紧密合作。两人被指定为各自部门的对接负责人。
第一次项目协调会上，两人展现了惊人的默契。
她提出天马行空的创意，程述白总能从技术层面迅速评估可行性，并提出优化路径。
程述白指出技术瓶颈，她能立刻从用户角度提出绕开瓶颈的替代方案。
他们的对话高效、精准，思维的火花在会议室碰撞。其他参会人员几乎插不上话，只能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如同高手过招。
会后
程述白在走廊叫住沈听晚：“你的思维很快。”
沈听晚：“你的技术落地能力很强。”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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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某个深夜
为了赶一个重要的节点，沈听晚和程述白不约而同地留下来加班。
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他们两人。
程述白煮了两杯咖啡，递给沈听晚一杯。
程述白：“看来我们都喜欢把事情做在前面。”
她接过咖啡，笑了笑：“拖到最后一刻，不是我的风格。”
就在两人放松交谈时，沈听晚放在桌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连续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张扬发来的长篇大论的求和信息，言辞恳切甚至卑微，与那日在楼下的形象判若两人。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沈听晚没有慌乱地去遮挡手机，只是平静地拿起，设置了静音，然后将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沈听晚抬头，看向程述白，语气坦然，带着一丝自嘲：“看来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比处理项目难题更耗时。”
她没有解释，没有诉苦，只是用一句略带幽默的话，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过去的感情存在，并表明了此刻的态度。
程述白没有追问，只是端起咖啡杯：“看来我们的项目，优先级更高。”
他巧妙地接住了她的话题，并用“我们”这个词，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这个小小的意外，没有造成尴尬，反而因为两人得体的处理，变成了一次关系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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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结束后已是凌晨
工作暂告段落，两人都无睡意，不约而同走到阳台透气。
程述白：“有时候，结束一段不好的关系，就像给人生做了一次系统清理。过程有点麻烦，但之后运行速度会快很多。”
他没有提张扬，却说出了沈听晚正在经历的心境。
沈听晚有些惊讶地看他：“这个比喻很贴切。”
程述白看着远方：“我也做过类似的‘系统清理’。只不过我的版本是，被一起规划未来的人，单方面终止了合同。”
他主动提及了自己的过去，虽然模糊，但足以向沈听晚传递一个信号：我理解你，因为我也有我的故事。这是一种平等的、成年人的情感交流。
沈听晚：“看来……我们都升级到了更稳定的版本。”
程述白闻言，侧头看她，眼底有清晰的笑意和赞赏。
程述白：“是啊。而且新版本的兼容性，似乎出乎意料的好。”
两人相视一笑。
车子驶入夜色，沈听晚看着窗外流过的霓虹。她忽然觉得，俩人分开是对的，就像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不仅车开得更轻快，连前头的路，都好像变宽了。
4 4 雨夜，一个失控的吻
阳台交心后一周，周六早晨
在一家广式早茶店
程述白发来消息：昨天提到的行业数据报告我整理好了，顺便吃个早饭？
沈听晚回复：好，地点你定。
餐桌上，两人很自然地分享食物，话题从工作报告延伸到最近的电影、喜欢的书籍。发现彼此都偏爱逻辑严谨的科幻小说和冷门纪录片。
程述白给她夹了一个虾饺：“没想到你也喜欢《编码宝典》那本书。”
沈听晚：“更没想到你会看《人类简史》。”
相视一笑，是一种“原来你也在那里”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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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中午，沈听晚公司前台
张扬手捧一束夸张的红玫瑰，在前台等沈听晚，引来同事侧目。
沈听晚被同事告知后，脸色冷了下来。
她走到前台，没有接花。
沈听晚语气平静，确保周围人能听见：“张扬，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困扰，请不要再来了。”
张扬压低声音，带着不甘：“听晚，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个程述白他了解你吗？他能像我一样对你好吗？”
沈听晚眼神锐利起来：“他至少懂得什么是尊重。另外，对我好不是你的筹码，是我的底线。请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这次公开、坚决的拒绝，彻底斩断了张扬的念想，也在公司里明确了她的单身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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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突然下起暴雨
两人再次加班，一起下到车库，程述白提出送她。
车上，气氛安静舒适。快到沈听晚家时，雨势极大。
程述白：“雨太大了，我送你到单元门。”
“没事，就几步路……”沈听晚下意识客气。
“不行，”他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持，“这雨能见度太低，不安全。”
他没有给她再拒绝的机会，直接将车开到了她住的单元楼下。
车停稳了。他解开安全带，利落地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绕到副驾驶这边。
他撑开伞，拉开车门，风雨立刻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伞几乎全部罩在车门这一侧，他大半个身子瞬间暴露在瓢泼大雨中。
“快出来。”他朝她伸出手，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听晚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他迅速被淋湿的肩膀，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指尖，传递过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从车门到单元门，不过十几步路。他一手撑伞，一手近乎护卫般地虚揽着她的肩，将她严实地护在伞下和自己身体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须后水与咖啡清苦的气息，这陌生的男性气息让她心跳有些失序。
踏上台阶，到了单元门的雨棚下，他终于松开了手。
“到了。”他声音有些低哑。
“谢谢，”沈听晚抬头看他，发现他靠得很近，头发和半边肩膀已经完全湿透，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模样有些狼狈，眼神却异常明亮，正深深地看着她。“你……衣服都湿了。”
“没关系。”他没有动，也没有退开，目光从她被雨水沾湿的额发，缓缓移到她的眼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哗啦啦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却更反衬出这方寸之间的寂静。
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过专注，里面翻涌着一些沈听晚看不懂，却又隐隐能感知的情绪——是欣赏，是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克制的渴望。
沈听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跳越来越快，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过于直接的注视。
“那我先上……”她的话没能说完。
就在她微微侧头，嘴唇轻启的瞬间，程述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忽然低下头，精准地覆上了她的唇。
“唔……”
沈听晚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吻来得突然，带着一丝凉意是他脸上未干的雨水，却又在接触后迅速变得滚烫。它并不急切，更像是一种试探，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隐含着一丝生怕被她推开的犹豫。
他的气息彻底将她笼罩。
时间仿佛被拉长。她僵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子，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反应。
不知道过了几秒，或许只是短短一瞬，程述白猛地离开了她的唇。
他后退了半步，呼吸有些紊乱，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难以置信，仿佛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失控。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知是想擦去雨水，还是掩饰此刻的尴尬。“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沈听晚终于回过神，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烫得惊人。她不敢看他，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没，没事。你……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用门禁卡刷开单元门，闪身进去，没有回头。
程述白站在原地，看着玻璃门内她匆匆跑向电梯的背影，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温度和一丝淡淡的香气。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混乱已被一种清晰的、带着决心的光芒所取代。“沈听晚，她对我是有感觉的吧”。
他转身，重新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周六下午，程述白和沈听晚在商场书店的咖啡区弄完了手头的项目方案。两人都松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撤。
“饿不饿？要不楼下随便吃点再回去？”程述白一边关电脑一边问。
“行啊，”沈听晚把书塞进包里，“这附近有家面馆不错。”
俩人说着话往商场出口走。周末商场人多，吵吵嚷嚷的。沈听晚正低头看手机导航找那家面馆，一抬头，脚步顿住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去。
程述白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冤家路窄。
斜对面珠宝柜台前，张扬和苏玥正挨在一起看戒指。苏玥半个身子都快靠张扬身上了，手指着橱窗里的钻戒，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那叫一个甜。张扬侧着脸听，脸上也带着笑。
沈听晚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走，不想沾这泡臭狗屎。
可偏偏这时候张扬像是感觉到什么，一回头，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他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眼神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样子。苏玥也看了过来，上下扫了沈听晚一眼，嘴角一撇，带着点明晃晃的得意。
沈听晚觉得像吞了只苍蝇，恶心，又有点说不出的憋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被这俩人恶心到。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程述白往前迈了半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她和那俩人中间，把那些扎人的视线给隔开了。
他没看那对男女，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只是微微侧过头，声音不高，但特别清晰地对沈听晚说：
“刚想起来，咱们那个数据模型，第二个参数是不是设得有点问题？边走边说吧，我好像有思路了。”
沈听晚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嗯，好，你说。”她立刻接上话，也当那边是空气。
程述白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带了一下，是个引导和保护的动作，分寸掌握得挺好，不让人反感。
他真就一本正经地开始说那个破数据模型，沈听晚也配合着讨论，两人径直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愣是没再往珠宝店那边看一眼。
直到坐进程述白的车里，沈听晚才彻底松懈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累，心累。
程述白没急着发动车子，也没问她怎么回事。他看得出来，她需要缓一缓。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沈听晚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突然觉得特别没劲。
“刚才……谢了。”她轻声说。
“没事。”程述白回得简单，“跟那种人，犯不上。”
他看她脸色还是不太好，想了想，说：“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上去坐会儿吧，我那儿有安神的茶，给你泡一杯。我住的地方清静。”
话说得实在，没那么多虚的。沈听晚现在也确实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一个人待着容易胡思乱想。她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程述白家住十六楼，视野开阔。房子装修是简单的现代风格，收拾得挺干净，就是没什么生活气息，看着有点冷清。
“随便坐，我去烧水。”程述白给她拿了双新拖鞋，自己去厨房忙活。
沈听晚在沙发上坐下，打量着四周。书架上除了专业书，居然还有几本挺冷门的小说，她一直想看没买着。
程述白端着杯热茶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小心烫。”
“谢谢。”沈听晚捧着温暖的杯子，热气熏在脸上，舒服了点。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但也不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沈听晚放下杯子，看向程述白：“今天多亏你在，不然……”
程述白摆摆手：“过去的事了，别想了。”
沈听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就是看见他们，总会忍不住想到以后……想到些更现实，也更麻烦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目光直直地看向程述白，语气特别认真：
“程述白，你刚才帮我，我心里挺感激的。也觉得你这个人，特别靠谱，值得信赖。”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所以，有件事，我觉得不能瞒着你。是关于我身体的情况，可能……会影响以后结婚生孩子。”
程述白坐直了身体，表情也严肃起来：“你说，我听着。”
沈听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把她的病，遗传的风险，医生说的“趁早要孩子”的建议，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说完，她感觉心里一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好像挪开了一点。
程述白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拧着，像是在消化这些信息。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沈听晚，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思索，但唯独没有她害怕看到的嫌弃或者同情。
“这事……我知道了。”他声音有点沉，“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他没说“我不在乎”，也没拍着胸脯保证什么。但这种慎重，反而让沈听晚觉得，他是真的把这事听进去了，也在认真对待。
“给我点时间，”他看着她的眼睛，“我需要……好好想想。”
“应该的。”沈听晚点点头。她能理解，这事换谁都得掂量掂量。
又坐了一会儿，沈听晚感觉好多了，便起身告辞。程述白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上了出租车。
回到空荡荡的屋里，程述白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沈听晚刚才坦白时强装镇定的样子，一会儿是医生说的那些概率和风险。
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这事，真他妈有点难办。”
6 6 他的答案，我选择和你一起
沈听晚把病的事跟程述白说了之后，心里反而踏实了。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就看人家怎么选了。
她没主动联系程述白，照常上班下班。只是手机一响，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程述白那边，连着两天没动静。
他没把自己关家里瞎想，他是个行动派。周六一大早，他一个人去了市里最好的那家三甲医院。
他没找沈听晚要病历，就自己挂了两个号。先去了风湿免疫科。候诊区坐着不少人，有关节看着有点变形的老大爷，也有坐着轮椅被家人推来的中年人，但更多的，是看着跟正常人没啥两样的。
他心里稍微定了点。
然后又拐去了妇产科那边。优生优育咨询门诊外，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小夫妻，脸上带着期待和一点点紧张。也有那么一两对，男的皱着眉头不停抽烟，女的低头抹眼泪，一看就是遇上了难事。
他等咨询的医生稍微空了点，才走过去。
“大夫，打扰一下，我想替我…一个朋友问问。”他尽量说得清楚，“她有种遗传性的免疫病，医生说生孩子有点风险，概率不算低。您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那女医生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他一下，语气挺平和：
“小伙子，这么跟你说吧。来我这咨询的，好多夫妻俩看着都健健康康的，但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孩子生下来一点事儿没有。生孩子这事儿，本身就有运气成分。”
“你朋友这个，属于‘知道前面有个坑’。咱们现代医学要做的，就是提前看好路，怎么绕开它，或者怎么把坑填平一点。这需要夫妻俩配合好，定期检查，一步都不能错，心要齐。”
“很多时候啊，最后结果怎么样，不全看那个冷冰冰的概率数字，得看旁边的人给不给力。是俩人一起使劲，还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各自飞，这个比病本身还关键。”
程述白道了谢，从诊室出来。心里那股乱麻，好像被医生这几句话理出了个头绪。
他沿着走廊往外走，迎面看见一个男人，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孕妇。孕妇肚子很大，走路看着有点吃力，但俩人脸上都带着笑，小声说着什么。
就那一瞬间，程述白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通了。
他之前一直在想：“我扛不扛得住？万一孩子真有问题怎么办？”
可现在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是：“我要是连试都不敢试，就因为怕那个‘万一’，就把沈听晚这么好一个人扔下，我他妈还是个人吗？”
他怕的哪是她的病，他怕的是自己怂！
想通了这点，他感觉浑身都轻了。
回到家，他没闲着，打开电脑就开始查。
* 沈听晚那种病的最新控制方法。
* 像他们这种情况，备孕要注意什么，产检要比别人多做哪些项目。
* 他甚至搜了搜，万一…他是说万一将来孩子真需要长期治疗，医保能报多少。
他不是在准备迎接一个坏结果，他是在给他们俩，规划一条能一起走下去的路。
周末晚上，他给沈听晚发了条微信：明天周一，早上老地方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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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粥铺里。
两人对着喝粥，气氛有点安静。
沈听晚拿着勺子的手有点紧。
程述白放下碗，看着她，开口了：
“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想好了。”
沈听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没敢看他，盯着碗里的粥。
“我这两天，去医院问了问，也查了些资料。”他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工作，“这条路是不太好走，比一般人麻烦点。但也不是走不通。”
沈听晚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咱们以后，定期检查，严格按医生说的来，一步一步走。”他继续说，目光很稳，“就算……就算最后运气真的不好，那也没啥大不了的。咱们两个人过，也挺好。”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那句最重要的话：
“只要人在，其他的，都没那么要紧。”
沈听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低下头，怕眼泪掉下来。这话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誓言，但听着特别实在，特别有分量。
她知道，他不是一时冲动，他是真的都想清楚了。
程述白把她手边的空碗拿过来，跟自己摞在一起：
“别瞎想了。走吧，上班该迟到了。”
他结完账，两人一起走出粥铺。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沈听晚看着前面程述白稳稳当当的背影，加快几步，跟他并排走在了一起。
7 7 同居试爱，把日子过成诗
沈听晚家
“我查了点资料，”他划开手机，给她看，“这几家医院看这个病挺专业的，尤其这个王主任，口碑很好。下周六我休息，咱们先去挂个号问问情况，你看行不？”
沈听晚看着屏幕上他收藏好的专家信息，鼻子有点酸。
他没光说“别怕”，而是直接找了路。
她点点头：“行。”
“平时该注意什么，你肯定懂。但我得知道，”他接着说，语气跟安排工作似的，“以后一起吃饭，辣的、凉的你得少吃。加班到九点我必须催你回家，不能由着你熬夜。”
沈听晚听着他这“管理条例”，忍不住笑了：“管这么严？”
“不是管你，”他表情挺认真，“是咱俩的事。你好了，我才能好。”
“咱俩”这词，他说的特别自然。沈听晚心里那点残存的疙瘩，好像也被这话抚平了。
那天晚上，程述白没走，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两人都需要点时间缓一缓，没心思干别的。沈听晚在卧室躺着，能听见外面他平稳的呼吸声，莫名觉得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打那以后，程述白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嘴上说说。
他微信提醒她吃药，比闹钟还准。有饭局，他会提前跟人说她不能喝酒，直接给她要罐椰奶。周末他还跑去菜市场，照着网上的食谱鼓捣汤，味道嘛……只能说心意更重要。
沈听晚有一次下班，看见他系着她的粉色小围裙在厨房忙活，背影有点滑稽，她却站在门口看了好久。
他们真去看了医生。在诊室里，程述白拿着个小本本，问的比她还细，什么药能不能长期吃，要是怀了孩子该怎么注意，问得医生最后都对着沈听晚夸：“你爱人真上心，这样就好办多了。”
“爱人”这称呼让两人都愣了一下，程述白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工作上，他俩还是老样子，该干嘛干嘛，配合默契。但在公司里，他们很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除了林薇，没人知道他俩的事。
有一天晚上，程述白送她到楼下，没像平时那样说“早点休息”，而是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
是一把钥匙。
“我单位附近有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那边环境好点，离医院也近。”他语气平常，像在说“明天吃啥”，“钥匙你拿着，想去看看，或者想过去住几天，都随你。那边……我照应你也方便点。”
沈听晚接过钥匙，心里暖烘烘的。这不是求婚，但比求婚更让她觉得安心。他没逼她，只是把选择摆在她面前。
她捏着钥匙，抬头看他：“程述白，咱俩这算……搞对象了？”
程述白一听就乐了：“合着在你心里，之前都不算啊？”从他下定决心那天起，他就觉得他俩是一伙的了。
“我的意思是，正式的。”沈听晚也笑了。
程述白往前凑了凑，看着她眼睛，挺正式地说：“沈听晚同志，那我现在正式申请，跟你处对象。以后有啥事，一起扛。”
这话听着有点老派，却特别对沈听晚现在的胃口。
“批准了。”她笑着说。
他低下头，亲了她一下。这个吻，轻轻的，暖暖的，带着点郑重的味道。
关系定了，日子好像也没太大不同，就是心里更踏实了。一起吃饭，看电影，聊聊工作上的烦心事。但底色不一样了，是那种经过事儿之后的相互理解。
沈听晚收了钥匙，没急着搬。先是周末去他那边做顿饭，慢慢放过去几件自己的衣服，几本常看的书。那个原本只有男人痕迹的房子，渐渐有了她的味道。
有个周六下午，他在书房弄他的报告，她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太阳晒进来，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敲键盘和她翻书的声音。
沈听晚抬头就能看见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这大概就是过日子吧。
以前跟张扬在一起，总想着得多么轰轰烈烈才行。现在才明白，踏实，不就是知道身边有个人，遇事不躲，跟你一起想办法么。
程述白好像感觉到她在看，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沈听晚也笑了，没说话。
路还长，但她觉得，跟这个人一起走，挺好。
8 8 见家长，风暴前的宁静
关系定下来以后，日子好像一下子加快了速度。
程述白那边房子大些，沈听晚慢慢就把大多数东西都搬了过去。俩人算是正式同居了。早上一起出门上班，谁下班早谁就买菜做饭，日子过得跟很多普通小情侣没啥两样。
这天晚上，俩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程述白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还是接了。
“妈……嗯，刚到家……吃了……”
沈听晚把电视声音调小，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声，嗓门不小。
“……对，是处了个对象……人挺好……哎，我知道……妈，这事不急……”
说了大概十来分钟，程述白才挂断电话，揉了揉眉心。
“你妈？”沈听晚问。
“嗯。”程述白把手机扔沙发上，“催我带你回去看看。老太太着急抱孙子。”
这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沈听晚一下。她没说话。
程述白立刻察觉到了，伸手揽住她肩膀：“别多想。我就跟她说现在工作都忙，等稳定稳定再说。”
沈听晚靠在他身上，心里清楚，这事躲不过去。她自己的爸妈也明里暗里问过好几次了。
“迟早得见，”她轻声说，“找个时间吧。”
程述白低头看她：“真准备好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沈听晚扯出个笑，“再说，我也不丑。”
程述白被她逗乐了，捏捏她的脸：“行，那我来安排。”
见家长的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第一个见的，是沈听晚的父母。
去之前，沈听晚给她妈打了预防针：“妈，程述白人挺好的，就是话不多。你们别吓着他。”
她妈在电话那头笑：“知道知道，只要对你好，妈就满意。”
话是这么说，真到了那天，气氛还是有点紧张。
程述白特意穿了件挺精神的衬衫，手里提着早就准备好的烟酒茶叶，分量不轻。沈听晚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
她爸妈倒是很客气，做了一桌子菜。饭桌上，她爸主要问工作，问未来发展。程述白答得不卑不亢，说自己在单位干得还行，短期内不打算动，以后也想留在本地发展。
她妈就更生活化了：“小白啊，平时在家做饭不？”
程述白老实回答：“做得少，以前吃食堂多。现在听晚做得多，我给她打下手。”
“那挺好，那挺好，”她妈笑眯眯的，“听晚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多担待点。”
程述白看了沈听晚一眼，点点头：“阿姨放心，我知道。”
一顿饭吃下来，还算顺利。送走他们，沈听晚在楼下问：“感觉怎么样？我爸妈没为难你吧？”
“挺好，”程述白松了口气，“比我想的轻松。你爸挺讲道理，你妈……挺关心你。”
过了父母这一关，沈听晚心里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该去程述白家了。
去之前，程述白跟她交了个底：“我爸还行，就是我妈……说话可能比较直，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别往心里去。”
沈听晚点点头，心里却打起了鼓。
果然，程述白妈妈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一进门，程妈妈那双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把沈听晚打量了个遍。
“小沈是吧？坐，别客气。”程妈妈嘴上说着，脸上却没多少笑模样。
吃饭的时候，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多大啦？哦，比述白小两岁……家里父母身体都好？做什么工作的啊？”
“听说之前谈过一个？谈了多久啊？怎么分的手？”
“现在工作忙不忙？经常加班吗？女孩子啊，还是得以家庭为重……”
问题又密又急，带着审问的味儿。沈听晚尽量保持着微笑，一一回答，但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程述白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开口打断他妈的话：“妈，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程妈妈这才稍微消停点，但还是补了一句：“述白这孩子，实诚。小沈啊，你们在一起，得多照顾他。”
一顿饭吃得沈听晚精疲力尽。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没怎么说话。
程述白开着车，等红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受委屈了？”
沈听晚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累。”
“我妈就那样，操心多，”程述白叹了口气，“她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沈听晚没接话。她知道，这不是左耳进右耳出就能解决的事。程妈妈那意思很明显，觉得她年纪不小了，又拼事业，不是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9 9 婆婆的电话，你配不上我儿子
过了几天，程述白在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响着。沈听晚坐在沙发上整理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是程述白的妈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阿姨晚上好，述白在洗澡，您有事我让他一会儿……”
“小沈啊，”程妈妈直接打断了她，声音听起来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点客套的暖意，反而有些发沉，“我找你。有件事，我得当面问问你。”
沈听晚心里微微一紧，坐直了身体：“阿姨您说。”
“我听人说，你身体有点问题，是个遗传病，是不是真的？”程妈妈的话像石头一样砸过来，毫不委婉，“将来生孩子，风险很大，是不是？会遗传给孩子，对不对？”
沈听晚感觉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没想到程妈妈会如此直接，而且消息这么灵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阿姨，您听我说。我确实身体有些特殊情况，是一种免疫系统的问题。关于生孩子，医生说的是需要比一般人更注意，科学备孕，定期检查，风险是存在的，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那就是有风险了！还会遗传”程妈妈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明显的不悦和焦虑，“小沈，不是阿姨不通情达理，这关系到下一代的健康，不是小事！我们述白工作稳定，人又实在，他值得一个健健康康、能给他生个健康孩子的媳妇儿。你这个情况……我不能同意！你这不是拖累他吗？”
“拖累”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沈听晚心上。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但语气反而更加清晰和坚定：
“阿姨，我理解您的担忧。作为母亲，您为述白考虑，这很正常。但是，首先，我的病情一直在控制中，我和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我没有拖累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力量：
“其次，关于孩子，这是我和述白两个人需要共同面对和决定的事情。我们咨询过医生，有科学的方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和述白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彼此认可，愿意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事情，包括这个已知的风险。这件事，我和述白已经坦诚沟通过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共识。”
“共识？他能懂什么！他就是一时糊涂！”程妈妈显然听不进去，“小沈，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该……”
就在这时，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程述白擦着头发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沈听晚紧绷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眼眶，再听到手机里传出的他母亲提高了的嗓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几步走过去，从沈听晚手里拿过手机，直接按了免提。
“妈！”他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更透着一股冷意，“您又在跟听晚说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程妈妈可能没料到儿子出来了，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依旧坚持：“述白，你来得正好！她那个病怎么回事？遗传病啊！这怎么能行……”
“妈！”程述白再次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听晚的身体情况，我比您更清楚。我不仅知道，而且我想得非常明白。这是我选择的人，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他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沈听晚，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对着手机继续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她不需要换工作，更不需要为了符合任何人的期待而改变自己。关于孩子，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和考量，这不需要向任何人保证什么。您是我的母亲，我尊重您，但我的生活，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不容置疑：
“我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因为这件事打扰听晚。如果您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疑问，直接来找我。不要再为难她。”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程妈妈才带着一丝气恼和无力，硬邦邦地甩出一句：“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毛巾上水珠滴落的声音。
程述白把手机扔到一边，转身双手扶住沈听晚的肩膀，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沈听晚摇了摇头，刚才强装的镇定卸下，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是清亮的：“我没事。只是……把你妈妈气着了。”
“气着她，也比委屈你强。”程述白语气笃定，“道理我们讲清楚了，选择我们也做了。她需要时间接受。”
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凡事有我。以后她再说这些，你直接挂电话，或者叫我。天塌下来，我顶着。”
沈听晚把脸埋在他带着沐浴露清香的胸口，那些因为被质疑、被否定而产生的冰凉和委屈，一点点被这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驱散。
是啊，婆媳关系自古难处。但只要身边的这个男人立场坚定，是非分明，愿意并且有能力为你撑起一片天，那么外界的风风雨雨，也就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10 10 同居摩擦？是磨合更是糖
自从程述白在电话里跟他妈把话说明白之后，他妈确实消停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两人同居小半年了。新鲜感褪去，生活露出了它最原本的样子。
沈听晚发现程述白工作上雷厉风行，生活里却有点小迷糊。袜子经常东一只西一只，毛巾用完总忘了挂。
程述白也发现沈听晚看着挺随和，其实在某些事上特别较真。厨房抹布必须分颜色，挤牙膏必须从尾巴开始挤。
为这些小事，俩人没少拌嘴。
有天早上，沈听晚看见程述白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沙发上，忍不住说了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脏衣服放洗衣篮里。”
程述白刚睡醒，顺口回了句：“放哪儿不是放，你顺手收拾一下不就完了。”
这话一出口，沈听晚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把煎蛋的铲子往锅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
程述白立刻清醒了，赶紧把衣服捡起来放进洗衣篮，蹭到厨房门口：“我错了，下次一定记住。”
沈听晚背对着他，没理。
程述白凑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她：“真知道错了。以后我的臭袜子我自己洗。”
沈听晚被他逗得想笑，又硬生生忍住，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少来这套。赶紧洗漱吃饭。”
除了生活细节，更现实的问题是钱。
俩人都是经济独立的成年人，刚开始在一起时花钱都是抢着付，时间长了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有天晚上，沈听晚看着记账本直皱眉：“这月开销怎么这么多？”
程述白放下手机走过来：“钱不够用了？”
“那倒不是，”沈听晚把账本推给他，“就是觉得该有个计划了。”
程述白看了看：“开个共同账户吧，每月固定存一笔钱进去，家里开销都从这里出。剩下的各自支配。”
“行。”
俩人商量好数额，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感觉确实不一样了，既避免了经济上的糊涂账，也保留了各自的空间。
工作上也各有各的烦心事。
有段时间程述白天天加班，回来时总是一脸疲惫。沈听晚就每天给他煲汤，不管多晚都给他留盏灯。
程述白喝着热汤，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等自己，觉得再累也值了：“以后别等我了，你先睡。”
“没事，我也睡不着。”
同样，当沈听晚工作上遇到难题时，程述白就默默地把家务都做了，给她切好水果，或者带她出去散心。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
“嗯，知道。”
他们很少把爱挂在嘴边，但这些实实在在的关心和体谅，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安心。
这天周末，俩人一起去超市。走在生活用品区，沈听晚拿起一对漱口杯：“买这个吧？你一个我一个。”
程述白正在对比酱油价格，头也不抬：“行，你定。”
沈听晚把杯子放进购物车，看着车里并排放着的两个杯子，心里突然暖暖的。
回去的路上，程述白拎着两个大购物袋，沈听晚想帮他分担一个，他没让。
“这点东西，我还拎得动。”
“逞能。”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听晚快走两步跟上，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程述白愣了一下，侧头看她。沈听晚没看他，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弯着。
他也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袋子换到另一只手上，让她挽得更舒服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