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透体而过,古宇仿佛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已经到来,自己,连同自己意识和记忆所依托的这副机甲身体——战神系列之一的“战神獴”,来不及惊呼,甚至,来不及愕然……
眼前,诸景惊变!
这哪里还是那先前的什么“灵镜四域”啊?
前一秒还与自己对峙着,准备要屠尽整座圣城的“哑女”,此一刻,她正立于寸土之上;她脚下踩踏着的土地,正向后纵伸延长、好似无尽,这些的土地,居然已经变成了一条古怪的、机甲形状的、长锥形的钢与铁的脊梁。
这一刻的古宇,如此的,不知所措!
努力的转动着自己的眼球,环视着这近乎虚空一般的绝境。
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和谐、静美的世界;然而,因这哑巴女人的来到,这圣城所增添了的杀戮与支离破碎,何止是,一点点……
在这颗距离银河系八千亿光年的星球上,在此之前,居住着一群和人类同样、甚至是更为优秀的智慧生命体。他们拥有的,是与人类同样勤劳的双手和更加智慧的头脑;于是乎,他们才创造出了同样、甚至是更为先进的科技与文明。
“灵镜四域”——这样的一个美丽的外星奇境,这样的一个金属配合着法术而建成的美丽世界,曾几何时,在梦里,在自己无数次的幻想里,她是那么的令人魂牵梦萦!
这里的“人民”,是那么地可爱、善良;他们所创造的文明,是那么的令人痴迷、沉醉;他们的生活,是那么的令人倾倒、羡慕;他们的科技,是那么的令人惊叹、折服;然而,说起了他们的世界来啊!那才是,最令人向往——古朴的城郭,无瑕的圣城;钢与铁造就的土地,金与石铺成的街道,锇与铱堆砌成的城垣……
圣城以外!
天上地下,各种精美奇巧的飞行工具,络绎不绝、来往穿梭,不同种族的魔法师,车水马龙、往来如织。徘徊在那些纵横交错如同梦境一般的街道上,街道的两侧,钢铁之花,处处绽放;智能商铺,接踵排开;魔法雕塑,绚极一时……
圣城所在的“天澜界”圣白无瑕,犹如一朵白色的雪莲花,盛开在由其他三片碧叶一样的三域,所托起的“莲座”之上。
圣城外垣,通透无暇的时光隧道,像“经脉”一样的,将“雪莲”与“碧叶”连接着;除此之外,“经脉”所连接的,除四域十六族的文明与文化,还有,那些天澜贵族们的“实体生命”中,从未间断开过的血脉与传承……
而今天,天澜界流亡在外域的曾经的皇族们,听说,他们用了一声见不得光的空口承诺和未来的半壁江山,请来了“重生组织”中最为强大的外邦剑仙;于是,身为这世界里最强剑仙的她,她将用她手中的剑,征服这整座圣城,弭平这里的全部繁荣,与喧嚣!
顷刻之前!
古宇意识和记忆所托的战神獴,他正眼睁睁的,看着除自己以外的机甲近卫们,一个个的倒下;就倒在眼前的这位身着元明时期农民服饰的女剑仙的剑下——一剑透体!再拔剑时,一切的一切,已变得支离破碎;在这圣城的光鲜地面上,剩下的,是金属堆砌而成的,一片狼藉。
机甲近卫,作为天澜圣城最为强大的警备组织,他们没有思维,没有意识,更加的,不可能会有记忆;他们的存在,只是为战——为战而生,为战而战;直到,为战而亡!
他们之中的统领被称之为——“战神”!
战神獴——作为十大战神之一,作为近卫兵团中的佼佼者,然而,机甲兵团中的他,却是唯一的一个“异类”。
它,本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它,侥幸的逃过了机甲造生各环节的锤洗,逃过了各种数据和系统的检测分析,也成功的,逃过了大法师的法眼——思维、意识、记忆等等的,很多不该被保留的属于血肉生命才具有的部分,在他的身上,都得以完整的保留。而,这一切,是本不该属于一台战争机器的……
于是,他迟疑了!
身体强大却内心怯弱——拥有思想和情感的“人”,怎么配成为战争机器,当这样的一个人在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时,他,总难免怯弱;因此,在面对那把所向披靡的松纹古剑时,他,迟疑了。
迟疑,不过刹那!
战神獴动了,动了的,先是他的脚,那只想要往后退缩的……
可惜!
可惜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再也等不到迟疑之后的畏缩与退却的脚步的仓皇,比脚步更先一步到来的,是这一束将四域全境灭杀的金光。
亿万年来,灵镜四域各族所创造的科技、文明、经济、文化等等的,一切的一切,在仅仅一道金光面前,刹那之间,已成过往!
来不及感叹,更不曾痛苦与挣扎,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世界了。
很快!
古宇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发生着剧烈且诡异的变化——强横的机甲,终是无力承受这道将“一个世界”灭得几乎只剩下自己的金光,渐渐地,一身的金属装备,开始有了分崩离析的感觉。此外,自己的目光所及,眼前的女剑仙和那根残存的“锥体”,也开始崩毁,一切,迅速的化为飞灰,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另一边!
阴司冥府,天子殿前。
判官钟馗甩着他的大胡须,来回踱步——此时的他,脚下朝靴,咚咚作响;头上帽饰,如风摆柳;手中的生死簿,更是被他翻得噼里啪啦。
这位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伏鬼尊神,面对堂下的两具阴魂,此一刻,他居然显得是如此的手足无措;原本铁青的脸,又还变得更加的铁青了。
钟馗眉头紧锁,心头暗骂——“崔老鬼啊,崔老鬼!你这可是掐准了有今儿的这一出,才诓我来替你当值?这堂下这二鬼,五感全失,却三魂皆在、七魄犹存,确信是那新死之人,无疑!然!这生死簿,可是断断的错不了啊……唉!今日之事,若稍个处置失当,上方责罚下来,我与你这老鬼,只怕,都要改去神界,投胎做神了。”
久久!
钟馗一语不发,盯着手中的生死簿,他正怔怔地出神——古宇,公元二零一九年生人,卒于二一零零年九月九日,享年八十有一岁。无名氏,公元前三百八十零一年生,卒于二一零零年九月九日,享年二千四百八十又一岁。
钟馗又再拉开了这二鬼的其他信息,一一比对之后,确信,这生死簿上所录的,还就是这二鬼?
然而,这怪就怪了,今天,不过才是二零四九年六月的七日啊,这怎地就……
判官钟馗虽然看起来面目粗狂,更是带着一些魔神才有的气质;然,这位分离了魂魄去人间轮回的时候,人家好歹做的,也是金科状元;因而,他做起事儿来的时候,也算得上是,粗中有细,精明得很。
皱着眉,钟馗心中暗道——“这小子,不过也就一界凡人,若是被那勾魂索命的阴差错勾了魂魄,误入了此间;那么,赐他还阳也就罢了。然而,这女仙,在那灵气罕至的地球上,居然能一口气活两千多年……而后,飞升也就飞升了,居然还乱飞升了,飞去到了一个地仙界以外的地方,这样的,也算是勉强成道了。而今呢,她都这把年岁了,居然还在这地仙零段的级数徘徊?呵!呵呵呵!怪哉,怪哉,奇怪哉!”
钟馗突然转身,扶椅危坐,怒视押解两具魂魄而来的黑白无常,大喝道:“大胆!今日,汝等如何能押解阴魂直直入得殿来,牛头马面何在?”
黑白二鬼,心中添鬼;一慌,失神间,便想要跪落。
“咯嘣!”
一声脆响,来自俩无常的、那两对“宁折不弯”的膝盖骨上。
二鬼,双腿半曲着,这模样,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成。面上的表情,二鬼已痛苦万分,着了好一会儿的急,可是,他们还是讲不出半句鬼话来。
钟馗一摆手,实在不想多看一眼这鬼弯腿的囧样,转过目光去,沉声说道:“罢了,罢了!慢些道来!”
白二爷收起那欲哭还笑的脸,扳直了自己的腿,毕恭毕敬的说道:“适才,吾与范兄欲出黄泉做差,惊见黄沙帐中,阴气纵横,宝光频现。见此异状,吾二鬼便于结界附近折返,一路追寻着那道阴森鬼气来到黄沙帐。初入黄沙,吾二鬼便远远地见到孤鸾神煞,正在出手阻挡这当时,还是魂魄模样的二鬼;神煞当时,法宝神通的,还真是用了无数,但神煞的神通法宝落在这二鬼的身上,却如同打水的竹篮一般的,见不着什么功效。而后,吾二鬼神见神煞悻悻而回,这才敢欺身而上,用勾魂索套了,直直的,送到这天子殿来。”
钟馗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之后,他大声喝道:“此话当真?”
白无常冷汗淋漓,不敢再多话。
眼见避无可避,刚扳直了腿的黑无常深深一稽,说道:“禀圣司,吾与老二用那勾魂索套住这一双亡魂之后,见这亡魂也不曾挣扎,可是,这哪里是在锁魂啊!合该说,是这一双魂魄将我兄弟二鬼领着来到此间的,才对!其间,这一路上还真是怪事连连——勾魂索加身之后,等不及喝孟婆汤,这一双魂魄便渐渐地,有了鬼的模样。突然间,原先始终一动不动的这二鬼,却开始动了起来,冯虚御风,像是识得路径一般的,三百里黄泉沙帐飞渡不算;来到三生石前,是遇石照面,石不显;孟婆鬼话留步,步不留。亡魂路上不沾尘,奈河桥上鬼照影,彼岸花开花又谢,鬼门关前门自开,尸山阴河缭步走,天子殿前狱龙藏……等等,这些的怪事儿,当真是接二还连着三啊!这……这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二鬼的脚步,却是未曾有过一丝半点的停留哇!”
“全无阻碍?”
钟馗一低估,眉头一皱,怒道:“于是!尔等便跟着这二鬼,一路来到我这天子殿前,想要借此来邀功?”
话如是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
惊觉不对!
黑白无常想要争辩,却已是不能;像是被堵住了口一样的,愣在原地,心如火焚。
钟馗只顾着自个儿沉思,对于堂下的黑白无常是什么表情,自己可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如何处置他们,自己更是连想都不曾去想。
良久!
钟馗突然发笑,笑着大声吼道:“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如此说来,此事当中所暗藏的蹊跷,已非是我这小小判官所能妄自揣度;至于这案子嘛,更是非我这笔下能断,只能是待我……”
“砰!”
一声脆响,破门之声打断了钟馗余下的千言,殿门被猛地一脚,踹开了来。
一小小鬼差,未及通报,便直接闯进殿来。
正对着钟馗,鬼差很敷衍的一辑手,沉声说道:“传神荼鬼帝谕,将堂前的一双亡魂移至阎王第十殿,待大帝亲临,再行定夺!”
语罢!
鬼差随手抛下一符印,再无多言,转身便走。
飘飘忽忽,符印近到跟前,钟馗伸手刚准备要接下,可那符印,却自己钻进到了钟馗的手中。
很快,符印消失不见,只在钟馗的掌中,留下一枚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