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声音却越来越小,直至虚无缥缈。许辞暮只想抓住这丝声线,慌乱呢喃:“娘,娘,娘......”随即猛然睁开眼。
入目是一间老旧但整洁的木屋,许辞暮身着一袭白色里衣躺于床榻之上,床前燃着一个小小的火盆。她支起身子想起身,却只觉头痛欲裂,天旋地转。
此时屋门被打开,只见一白衣男子走进,身形高大,相貌清雅俊朗,只觉此人不惹凡尘。“你于那冰河中泡了多日,此刻身子还虚弱,便好好休养吧。”
许辞暮闻言不为所动,只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是,也不是,准确说,是涅槃丹救了你。”男子边于屋内木桌旁坐下,边悠然回答。
许家遭此一难,背后之人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许族之人,面前之人来历不明,许辞暮不敢掉以轻心,只一言不发看向他。
然这人好似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只温言道:“你不必忌惮我,我乃流云仙宫之人。”说话间拿出流云仙宫的弟子令牌,许辞暮定睛一看,确实无误。
流云仙宫之人向来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因此许辞暮放松了些警惕:“还有一人与我一起坠下悬崖,乃一位约莫花甲的老者,仙长可曾看到。”
“不曾,坠下这噬魂渊之人,除非拥有涅槃丹此等神级丹药,否则,尸骨无存。”
闻言,许辞暮垂首,双手抓紧被褥,眼中水光忽现。片刻后抬头,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仙长救命之恩,敢问仙长如何称呼。”
“我姓徐,名落然,你若不嫌弃,便唤我徐大哥。”
“岂敢,徐大哥。”许辞暮边说边抬手作揖。
“不知如何唤你?”徐落然反问。
“小女姜婧。”许辞暮随口唤了一名,此时不能暴露自己的姓名。无故出现的许姓少女,若让有心之人发现,很有可能成为戚家的线索。
徐落然点头致意:“此地乃绣川,我约莫还要在这呆上半月。这期间,你可在此地暂住。我就在隔壁厢房,若有事,可来唤我。”
“多谢徐大哥。”
语毕,徐落然起身离开,片刻后送来一盒吃食,道自己有事外出,叮嘱许辞暮安心休养。许是担心外面的声音吵闹,临走前抬手在木屋结了个隔音阵。
......
许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期间许辞暮一直尝试下地行走,然不过几步之遥便无法再继续往前。
又过了三日,许辞暮才将养的差不多,一直呆在这不是办法,许家现状到底如何还未可知,她得想办法出去打探消息。
推开门,才发现不远处就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周边有不少人家。
她向村中走去,一路有不少村民看向她,大多面色和蔼。其中一个面相可亲的大娘看向她:“哎呦!你就是村尾那徐仙长的妹妹吧,来了这么多天,今儿可算见着了。长得真水灵,和你兄长一样。
听你兄长说,你最近染了风寒一直闭门休养,现可好些啦?可要让我儿子替你再看看,我儿子可是郎中嘞!”
这珠连炮语一时让许辞暮有些发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应是许落然为她找的说辞。这才连忙摆手拒绝并道谢。
在村里走了一圈后,许辞暮沉思“这里看上去就是个普通村庄,且绣川离锦川有些距离,大抵此时还不知道许族的事情,得想办法走出去。”
正踌躇莫展时,只听一道柔和的声音:“你怎么出来了,可好些了?”
回头原是徐落然。
“已好了,徐大哥这是要去哪?”
“我正要去绣川城,你可要一道?闷了这些天,也顺便出去走走。”
闻言许辞暮一时欣喜,毅然答应。有徐落然御剑,到达绣川城中不过片刻。念着许辞暮还未用早餐,徐落然便先带她到了酒楼。“酒楼人多口杂,许能在这听到有关许家的事”许辞暮心想。
果然,两人座下不久后,便听大堂有一桌人道:“诶,最近这都城锦川啊,可是乱了套了!”
“锦川?前不久不还热热闹闹举办州庆的吗?怎么就乱了?”闻言堂内不少人都聚拢过去。
“唉,你还不知道啊!这锦川许族呀,倒啦!前不久,满门被灭!!连刚出生几个时辰的婴儿,都没被放过!!”
“什么?许族!?许族根深蒂固,家财万贯,且这些年来四处行善,咱这绣川也受过许族不少恩惠。怎地突然没了呢!?”
“呸!什么四处行善,不过是打着行善的幌子作恶罢了!此事啊,还得多亏戚族揭发。
这些年来随着锦川戚族,姜族等几家大族的崛起,许族逐渐下滑,大不如前,隐隐有被取代之势。
许是为了保住荣华富贵,那许族,竟动了歪心思!竟和妖魔暗中勾结,想动用妖邪之力扭转自家局势!
你们猜,是用什么做交易?”
“用的什么?”
“以我萧元王朝九大洲,各州六岁以下阴月出生的幼童啊!!”
“啊?幼童?” “真的假的,这怎么敢呀!?”众人震撼道。
许是念着许族多年来的善行,也有人质疑到:“你这人,不会是在胡天侃地吧!”
那人相争道:“我怎会胡天侃地呢!据说,这些年许族打着在各川行善的名义,实则暗中搜集这些幼童以献祭。
事发之日,在许族设于各州的核心仓库里,都发现了大量的幼童骸骨,总共竟有数千名幼童!!这是妥妥的铁证啊!”
“数千名!!这还是人吗?难怪近几年常有幼童失踪,官府一直查无头绪,没想到竟是许族所为。简直丧尽天良!!”
“就是,数千条人命,就算许族灭门也不够赔的,该杀!!”
“灭的好!” “该杀!” “丧尽天良”.......众人附和道。
闻言,许辞暮双手紧握,只觉天旋地转,气血上涌,口吐污血,昏厥过去。
“姜婧!姜婧!”徐落然赶忙将她扶起,为她疗伤,只当她是还未痊愈,并未多想。待许辞暮清醒,便道:“许是寒气伤体,现已无大碍了,我先送你到客栈休憩。”
徐落然还有事待处理,便先行离去,只道结束后会来接她。
待徐落然走后,许辞暮的悲愤再也压抑不住,她放声痛哭,眼前回荡着族人生前的音容笑貌,十四载里幸福和睦的家族,近千口人一夜之间化为淋淋血水,只觉自己仿佛被剔骨剜心。
......
是夜,徐落然返回客栈,只见许辞暮坐于床前,脸色苍白。本想着为她倒杯热茶,却见许辞暮不知何时走到身前前:
“徐大哥,小女有一事相求。”
不待他出声便毅然下跪:
“能否求你带我去流云仙宫?小女感恩不尽!”
她的语气中带着十分的决绝,随后磕头伏地,久久不起。
彼时,徐落然才发现其双眼血丝密布,却又坚毅无比。
看着这样的许辞暮,他竟久久无法回绝。
.......
......
半月后,流云仙宫玄竹峰
许辞暮跪于一青衣仙者身前,她面含决然,俨然失去了先前的灵动与纯真。
只听青衣仙者缓缓开口:
“今后,你便是我玄竹峰峰主—叶应真,座下亲传弟子,但你需牢记一事。”
“一入仙宫,前尘尽忘。
世间再无许辞暮,此间只闻 许遗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