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神樱的淡香在晨雾中浮动,八重神子斜倚在本殿廊柱旁,眯眼看着那个在石灯笼间穿梭的紫色身影。
雷电将军的薙刀本该斩碎雷霆,此刻却小心翼翼地在空中划出弧线——刀刃上托着三枚摇摇欲坠的樱饼。
"咔嚓"竹筒接水的清响惊得影手腕微颤,最顶端的樱饼眼看要坠落。
电光火石间,八重神子袖中飞出一道符纸,粉色的光芒裹住点心轻轻放回刀尖。
"将军大人何时改行做杂耍艺人了?
"神子晃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苹果糖,糖衣在朝阳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要不要妾身给您系个铃铛?
"影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绯色,薙刀唰地收进虚空:"我在练习元素力的微操。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瓷盘碎裂的脆响,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厨房窗口冒出的黑烟。
"看来天守阁的陶窑最近生意不错?
"神子用袖口掩住翘起的嘴角,指尖轻轻勾住影的振袖,"走吧,去拯救稻妻城的厨具。
"厨房里焦糊的团子还在滋滋冒烟,影握着锅铲站在灶台前,像面对千军万马般紧绷。
神子忽然化作巴掌大的粉毛狐狸,轻盈地跃上面粉袋,尾巴扫过影的手背。
"先倒半合水,"狐狸蓬松的尾巴在糯米粉里画着圈,"要逆时针搅拌七次半哦~"影盯着那团逐渐成型的粉团,忽然伸手戳了戳神子晃动的耳尖:"你当年学做饭时,真没烧过锅?
"粉团吧嗒掉进瓷碗,狐狸瞬间变回人形。
八重神子拈起沾着樱瓣的粉团,轻轻按在影的鼻尖:"你猜?
"她忽然贴近将军泛红的脸颊,"不过呢,要是某人愿意用无想的一刀来切团子..."午后镇守之森飘起樱吹雪,神子哼着祭典小调走在前面,木屐在青石板叩出清脆的节奏。
影捧着食盒亦步亦趋,发梢沾着几片花瓣。
"五百年前也是这条路呢。
"神子突然停步,回身时金铃簪穗扫过影的眉心,"那时候你扛着薙刀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捡你斩落的枫叶。
"影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食盒边缘:"那些枫叶...你后来...""都做成书签了哦。
"神子忽然踮脚摘下影肩头的落花,"夹在《闲事百工录》里,就放在你上次打瞌睡时压皱的那页。
"暮色浸染天守阁时,神子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卷锦轴。
影展开后瞳孔微颤——画轴上细细密密记录着她三百次厨艺修行:从炸穿锅底的雷电油豆腐到勉强成型的日落鲷鱼烧,每幅小像旁还配着狐狸爪印的批注。
"这是...什么时候?
""每次你对着菜谱皱眉的时候,"神子晃着酒盏,杯中映出漫天星子,"当宫司多无趣啊,看雷电将军和油豆腐搏斗可有意思多了。
"夜樱纷扬如雪,影忽然握住神子正要斟酒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宫司大人指尖一颤,清酒在月色下划出银亮的弧。
"现在的永恒,"影的声音比飘落的樱瓣还轻,"或许就是..."八重神子反手将沾着酒液的指尖按在影唇上,眼中流转着狐狸特有的狡黠:"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哦,将军大人。
"她变出一枝带着露水的重瓣樱,簪进影的束发,"不如想想明天是先学做绯樱饼,还是去甘金岛看烟花?
第二天早晨蒸腾的水雾裹着甜香漫过窗棂,影盯着竹屉里塌软的团子,仿佛面对着一道无解的兵法难题。
八重神子用檀木梳慢悠悠梳理着尾巴,忽然将梳齿往糯米团里一插。
"停火早了半刻钟哦。
"她指尖沾了点红豆馅抹在影手背,"就像当年你教我引雷术,总在雷鸣前的刹那收势——"团子啪嗒掉进冷水盆,溅起的水花惊散了倒映的月色。
影低头擦拭溅湿的衣襟,忽然听见极轻的叹息:"那时候我就想啊,要是能把须臾的甜味拉长成永恒..."神樱树的根系在夜色中泛起微光,五百年前的画面在斑驳树影间闪回。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神子踮脚去够枝头的椿花,雷电撕裂苍穹的瞬间,紫色身影如利刃劈开坠落的焦木。
"你接住我的时候,"神子的木屐尖轻轻点过当年焦黑的树桩,"手抖得比现在捏团子还厉害呢。
"影忽然握住她悬空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跳动的脉搏:"现在不会了。
"夜风卷起满地落英,远处祭典的太鼓声乘着海风飘来。
神子变出两盏狐狸面具,将绘着雷纹的那只扣在影脸上:"要逃班去逛夜市吗?
将军大人~"月光流淌在交叠的衣袂间,八百年的光阴凝成面具下交错的呼吸。
当第一朵烟花在海上绽开时,影终于明白神子所说的永恒——是掌心残留的温度,是樱花酿的余甘,是此刻不敢握紧却又舍不得松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