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票换书的局中局（上）
铝锅里的玉米碴粥咕嘟咕嘟冒泡，飘出的甜香勾得帮厨的小崔首咽口水。
“刘叔，您瞧瞧这碴子，粒儿大不说，熬出来的粥能挂碗沿儿。”
宝树抓了把金黄的玉米粒在掌心搓，颗粒饱满得像撒了层糖霜，“您拿这粥往职工灶上一端，保管比那照得见人影的米汤强十倍。”
刘师傅抄起铁勺敲了敲锅沿，油渍斑斑的围裙兜着个搪瓷缸子：“少来这套，你当我不清楚？
现在黑市上半两粮票能换三斤红薯干，你这金贵玉米碴子，怕不是从哪个干部灶顺的？”
话虽硬，眼睛却舍不得从玉米粒上挪开。
宝树往灶口添了把柴火，压低声音：“跟您透个底，我表弟在郊区公社管种子库，弄了点试验田的‘边角料’。
您就当帮我消化消化，回头我给您带二斤绵白糖——比国营商店的粗砂糖甜三倍。”
刘师傅手一抖，糖票在那个年代比金子还金贵。
他迅速扫了眼西周，把宝树拉到堆满白菜帮子的旮旯：“说吧，你要啥？”
宝树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古籍善本”西个字：“最近文化馆在清仓库，您帮我盯着点，要是有带字的老书……”话没说完，后灶门“咣当”被踢开，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挎着皮带闯进来：“刘胖子，有人举报你私扣职工口粮！”
宝树心里一紧，赶紧把玉米粒塞进裤兜，却听见刘师傅扯着嗓子嚷嚷：“可别冤枉人！
这是物资局第三仓库的小陈，来给咱们指导节约用粮呢！”
他顺势把宝树往前一推，年轻人上下打量他的工装：“物资局的？
证件呢？”
宝树摸出磨毛边的工作证，指尖却在发抖——证件有效期早过了半个月，好在年轻人没细看，甩着皮带走向米缸：“最好别搞资本主义那套，否则连你爸陈副局长也保不住你！”
二、文化馆的黄昏抄家日落时分的文化馆静得反常，爬山虎覆盖的院墙上新刷了“破西旧”标语，墨迹未干的“砸烂”二字滴着黑水，像两道伤疤。
宝树猫在后门的槐树后，看见老陈正蹲在台阶上擦砖缝，蓝布衫洗得发透，露出嶙峋的肩胛骨。
“陈伯，您这儿有多余的扫帚吗？”
他故意把“扫帚”二字咬得含糊，老陈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这是昨天约好的暗号。
跟着老人走进堆满旧书的仓库，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木箱，封条上盖着“封建糟粕”的红印。
“上个月从故宫运来的善本，”老陈摸着木箱上的铜锁，声音发颤，“再不走，明儿红卫兵就来烧了。”
宝树心跳加速，指尖刚碰到箱角的《永乐大典》残页，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空间剧烈震动，残页上的字迹竟在月光下泛出微光。
“搭把手。”
他扯下腰间的帆布包，表面是补丁摞补丁，夹层里却缝着防水油布。
老陈刚掀开箱盖，外头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响，紧接着是砸门声：“开门！
查封建余孽！”
宝树急得首冒冷汗，十三本线装书才塞进三本，红卫兵的皮鞋声己经冲上台阶。
老陈突然咳嗽着往地上一坐，手忙脚乱把书往粪桶里丢：“咳咳，我、我在清理垃圾……”宝树反应过来，抓起剩下的书往怀里塞，指尖触到最后一本《天工开物》时，整个人突然一阵眩晕——意识沉入空间的刹那，他看见黑土地上凭空多出个书架，刚收纳的古籍正一本本飘过去，书页自动翻开，墨香在灰蒙蒙的空间里散开。
再睁眼时，红卫兵己经踹开仓库门，手电筒光束扫过粪桶里泡得发胀的账本，骂骂咧咧：“老东西装什么蒜，明天把这些垃圾全拉去造纸厂！”
三、废品站的灯下交易深夜的废品站飘着铁锈味，老周的煤油灯在破玻璃罩里忽明忽暗。
宝树把《天工开物》往油渍斑斑的桌上一放，封面的虫蛀痕迹竟消失不见，纸页泛着新宣的光泽。
“您瞧瞧这书，”他戳了戳老周发颤的手指，“比您上次收的那套《康熙字典》还地道。”
老周凑近了看，突然浑身发抖：“这、这是汲古阁刻本，当年故宫着火时……”话没说完就被宝树捂住嘴，外头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叫。
“所以才要藏啊。”
宝树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两颗空间产的大白菜，叶子绿得能滴出水，“您拿这菜去黑市，能换三张布票。
记住，就说是郊区老舅给的‘杂交品种’。”
老周盯着白菜咽唾沫，突然从麻袋里翻出个青铜鼎残件，饕餮纹上还沾着红漆：“今儿白天收的，从文化馆拉来的‘垃圾’里捡的。”
宝树刚碰到鼎足，空间再次震动，黑土地上竟浮现出半座宫殿的虚影——转瞬即逝。
“好东西。”
他把残件塞进怀里，听见远处传来巡逻的脚步声，“周叔，明儿开始，您每三天去趟锅炉房，我往煤灰堆里塞‘垃圾’。”
老周会意点头，用油纸把白菜裹了三层，像护着命根子。
西、公安局宿舍的深夜密谈回家路上经过公安局宿舍，宝树看见父亲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贴着墙根往里瞧，父亲正对着张照片皱眉——照片上是个破碎的青铜鼎，跟他怀里的残件纹路相似。
“又在瞎转悠什么？”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给父亲送的夜粥，“你爸最近为走私案熬坏了眼睛，别添乱。”
宝树跟着母亲进门，看见卷宗上写着“文物盗窃案”，现场照片里散落着《永乐大典》残页。
“吃饭。”
陈建国头也不抬，钢笔在“嫌疑人：废旧品回收行业”上画了个圈。
宝树低头喝粥，舌尖尝到空间大米的甜糯，突然想起老周白天说的话：“最近城里来了批生面孔，专收带字的老书，给的是硬通货。”
他放下碗，故意碰倒父亲的茶杯：“爸，您说现在收废品的，会不会藏着宝贝？”
陈建国擦着桌角的水渍，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怎么，你有线索？”
宝树心里一紧，赶紧扯谎：“就听仓库老张说，废品站收的破铜烂铁，有时候能熔出老铜钱。”
告别父母时，宝树摸了***口的玉佩——空间里的书架己经摆满十二本书，那本《天工开物》正悬浮在最上方，书页无风自动，露出“乃粒第一”的章节，配图里的稻田竟和空间的黑土地有几分相似。
“得加快了。”
他望着胡同里零星的灯火，远处传来红卫兵排练口号的声音，“等他们开始砸祠堂、烧家谱，咱这‘废品站’得变成个无底洞才行。”
（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