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裹着当归苦香漫过青砖墙，将她水红肚兜上绣的银针纹样洇成朦胧的灰。
后腰旧伤被湿热熏得发麻，她摸索着去够池边的火罐，指尖却触到团冰凉的金属。
"谁？
"沈知夏猛地转身，火罐泼出的药汁在雾气中划出弧光。
黑影闪过更衣柜，带起的风掀开她搭在屏风上的白大褂，露出内袋里半截泛黄图纸——正是陆战野那份要命的《灵枢九针图谱》。
蒸汽突然剧烈翻涌，铸铁水管发出空响。
沈知夏抓起捣药杵砸向通风口，黑影却从头顶横梁翻落，军靴蹬碎的瓦片雨点般坠入浴池。
她闪身躲进药雾最浓处，后腰撞上滚烫的暖气管，疼得倒吸凉气。
"同志，查卫生。
"低哑男声混着枪械组装声逼近。
沈知夏突然扬手，艾草灰迷了来人的眼。
蒸汽里寒光乍现，三根银针穿透白雾，精准扎向黑影喉间廉泉穴。
对方偏头躲闪，军装领章擦过她***的肩头，带起一串细密水珠。
"往特战队员死穴下针，沈医生好狠的心。
"陆战野扯下蒙面黑布，枪口却仍抵着她心口。
水雾在他睫毛凝成霜，右臂绷带不知何时松脱，靛青"夏"字伤口在蒸汽里诡异地蠕动。
沈知夏抬脚踹向他膝窝，浴池水花炸开如霰弹。
陆战野擒拿的手势中途突变，掌心擦过她腰窝旧伤，带茧的指腹突然发力按压："L3椎体陈旧性骨裂，雨天发作时痛感达7级——你父亲没教过你针灸忌沾生水？
"药杵"当啷"落地，沈知夏僵在蒸腾的雾气里。
这个连军区档案室都没有记录的旧伤，此刻却被敌人如数家珍。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反拧，沾着药汁的膝盖顶向他胯骨："说！
你怎么认得镇魂针法？
"陆战野就势后仰，带着她跌进浴池。
武装带铜扣撞在池壁迸出火星，警报铃突然尖啸。
沈知夏的银针还扎在他曲垣穴，却被他用牙齿咬住针尾，温热的血顺着红绳滴在她锁骨。
"别动。
"他忽然贴着她耳畔低语，带着枪茧的手掌覆上她后背，"十点钟方向，通风口第三根铁管。
"沈知夏余光瞥见寒光，五枚三棱刺破空而来。
陆战野抱着她沉入水中，军装前襟暗袋里飘出半张烧焦的糖纸，正是她小时在父亲药箱里见过的虎头牌奶糖包装。
警报红光透过水面摇曳，沈知夏的头发缠住陆战野领章铜星。
氧气将尽时，男人突然扣住她后颈渡来口气，带着硝烟味的呼吸搅动满池药香。
沈知夏齿关咬破他舌尖，血珠融进漂浮的艾草叶，染出诡异的紫斑。
破水瞬间，陆战野甩出武装带缠住飞来的钢刺。
沈知夏趁机攀住水管，湿透的肚兜系带却勾住他战术匕首。
寒光闪过，碎布如红蝶纷飞，她慌忙抓过白大褂遮挡，发现内袋的图纸不翼而飞。
"还给我！
"沈知夏扑向正在装消音器的陆战野，***的膝盖撞上他腰间弹匣。
金属落地声里，她突然看清他锁骨下的七个灸疮——与父亲留下的治疗记录完全吻合。
陆战野反手将她按在瓷砖墙，枪管贴着腰线滑向尾椎："三天前你在中药房抓的鸦胆子，昨天突然换成马钱子。
"冷水顺着他喉结滴在她肩头，"配这两种剧毒，是想杀人还是..."爆炸声打断质问，更衣柜镜面炸成蛛网。
沈知夏被气浪掀进陆战野怀中，他军装右襟突然撕裂，露出绑满雷管的胸膛。
缠绕的导线间，沈知夏看见自己失踪的银针正插在起爆器接口。
"拆弹还是拆我？
"陆战野突然轻笑，握着她的手按向心口，"红色导线连着我当年中的达姆弹，蓝色接着你偷换的马钱子药囊。
"沈知夏指尖触到他胸肌下的金属异物——分明是父亲那枚刻着"悬壶济世"的银针尾扣。
她突然发狠拔出那根银针，带血的针尖首刺他睛明穴："1958年腊月初七，你在野狼谷埋过什么东西？
"警报声骤然停止，浴室陷入死寂。
陆战野瞳孔收缩，沾血的银针在两人之间微微发颤，针尾红绳突然无风自动，在蒸汽中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更衣柜后传来胶卷转动声，沈知夏猛地转头，看见镜面裂缝里伸出半截镜头。
陆战野却突然吻住她，左手扣动扳机打灭顶灯，子弹擦着***者的耳廓钉入墙砖。
黑暗降临的瞬间，沈知夏齿间尝到血腥与当归混杂的苦涩。
陆战野的枪口在她后背游走，借着窗外探照灯的光，在瓷砖上投出纠缠的剪影，像幅被揉皱的婚书。
巡逻队的脚步声逼近时，陆战野正用牙齿解开缠住两人的武装带。
沈知夏的银针抵着他颈动脉，另一只手却鬼使神差地抚上他后背弹痕——三道旧伤在雾气中泛着荧光，正是昨夜她在图纸上标记的"天枢""地机""人迎"三穴。
"别碰那里。
"陆战野闷哼，喉结擦过她湿漉漉的发梢，"那是红雪莲计划的..."破门声炸响，五道手电光柱刺破蒸汽。
沈知夏眼前闪过刺目白光，等视线恢复时，自己正被陆战野用军装裹着按在墙角。
男人***的后背挡在她与枪口之间，未拆的雷管导线垂在腰际，随呼吸扫过她脚踝。
"陆队？
"巡逻兵僵在门口，"参谋长让我们抓特务..."陆战野抓起沈知夏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缠着从她身上解下的肚兜系带："眼瞎？
没看见我在执行特殊任务。
"他屈指弹了弹雷管，导线间突然亮起微型指示灯，"三分钟倒计时，要陪葬？
"士兵们踉跄后退，为首的突然瞥见沈知夏腕间青紫："这女医生要不要...""我未婚妻。
"陆战野突然扯开绷带，露出右臂渗血的"夏"字，"昨晚订的婚，需要向你们汇报恋爱进度？
"他摸出染血的图纸拍在墙上，针灸穴位图旁赫然添了行小字——"同意结婚，陆德昌"，正是老首长的笔迹。
沈知夏趁机将银针刺入他后腰，陆战野肌肉猛然绷紧，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瓷砖："闹够没有？
"他眼底闪过鎏金色，与老首长怀表链的铜锈如出一辙，"不想找父亲了？
"更衣柜后的胶卷声再次响起，陆战野突然抱着她撞破气窗。
夜风灌入的刹那，沈知夏看见他肩胛骨上的旧伤开始渗血，在月光下凝成个残缺的雪山图案——正是父亲失踪前夜，在《灵枢九针补遗》扉页画的标记。
两人坠入松软的药草堆，陆战野的雷管突然自动解体，零件散落成北斗七星状。
他掰开沈知夏掌心，放入枚带体温的弹壳："当年你父亲用这个换走我半条命。
"弹壳内壁刻着血字——沈长青，1978.3.16。
巡逻队的喧哗渐远，沈知夏忽然咬住陆战野渗血的绷带："你早知道我是...""嘘。
"陆战野用染血的图纸裹住她，图纸背面显影出父亲的字迹，"红雪莲要开了，沈医生可愿与我同去摘？
"晨雾漫过军区高墙时，公告栏前炸开惊呼。
大红喜报旁贴着张模糊照片：雾气缭绕的浴室，陆战野正将银针刺入沈知夏发间，缠绕的武装带在瓷砖投出喜字纹样。
照片底部印着鲜红的"准婚证003号"，签发日期却是二十年前的195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