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谁
手机屏幕在裤兜震了第三遍,他知道是母亲又在催相亲——那个在街道办工作的阿姨介绍的小学老师,微信头像还停留在五年前的樱花***。
“北斗七星偏移了0.03度。”
机械音在颅腔内炸开的瞬间,刘平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台的风突然静止,晾衣绳上的白衬衫悬在半空,像具被抽走灵魂的躯体。
他猛地转身,水泥地面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写字楼的霓虹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残像。
“左前方三点钟,猎户座腰带比1998年星图多了颗暗星。”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般的蜂鸣,“别紧张,我是通过脑电波共振传递信息。”
刘平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作为天文爱好者,他能分辨出此刻头顶的星空与NASA最新星图完全吻合,但那个声音提及的“1998年星图”,分明是他藏在床底的泛黄观测笔记里的内容。
“你……你在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裤兜的防狼警报器。
“我在你大脑的海马体里。”
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准确来说,是2077年的华夏联邦少将陈启年。
七小时前我乘坐的‘昆仑号’时间舰在跃迁时遭遇反物质风暴,肉体湮灭前意识体被抛入时空乱流——现在寄生在你的神经系统里。”
太阳穴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刘平踉跄着撞向护栏。
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炸开:金属巨舰在星云中解体,紫色的反物质流像活物般吞噬逃生舱,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指挥官在舰桥上大喊“启动意识投射协议”……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夹杂着陌生的情感:愧疚、不甘、还有近乎偏执的使命感。
“够了!”
刘平抱住头颅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水泥地,“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你左肩胛骨下方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
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十二岁那年你在市立医院做过阑尾手术,疤痕呈斜十字形——这些信息我无法从外部数据库获取,因为你从未在网络上泄露过。”
冷汗浸透的T恤贴在背上,刘平僵住了。
那些确实是连大学室友都不知道的隐私。
他颤抖着伸手,隔着衣服摸到左肩胛骨下微微凸起的胎记,触感真实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是我?”
他抬起头,目光撞上猎户座方向那颗不该存在的暗星,“你说的‘寄生’……会害死我吗?”
“意识融合存在37%的排异风险,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陈启年的声音里带着疲惫,“2077年的地球己经沦为星际海盗的补给站,华夏联邦龟缩在火星基地。
而这一切的开端,是2025年人类第一次接收到‘蜂巢文明’的虚假善意信号——他们用虫洞技术伪装成友好邻邦,实则在太阳系布置时空锚点,准备将整个星系折叠成生物电池。”
刘平的呼吸骤然急促。
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碎片记忆:被蜂巢状金属覆盖的地球,地核处跳动着幽蓝的能量核心,无数人类在透明管道里像标本般悬挂着。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天文论坛看到的怪谈,有匿名用户声称观测到太阳系边缘出现“反常引力透镜”,当时他还嘲笑对方是科幻小说中毒太深。
“你要我做什么?”
他听见自己问,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阻止人类接收蜂巢文明的信号。”
陈启年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他们的第一艘探测舰将在72小时后进入太阳系,现在的你——或者说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联系到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沈巍教授,他是当年‘天眼’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只有他能破解信号里的时空编码。”
刘平突然站起,护栏的铁锈在掌心留下暗红的印记。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母亲的短信:“王阿姨说小李姑娘今晚有空,你别又躲天台看星星!”
他盯着自己在玻璃幕墙倒影里的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幽蓝的光闪过。
“你怎么知道沈巍教授?”
他忽然意识到,作为江州大学历史系的大二学生,他从未接触过顶尖物理学家。
“因为在另一个时间线,是你——不,是融合后的我们,在2025年8月17日凌晨三点敲开了沈教授的办公室门。”
陈启年的声音里带着近乎悲壮的笑意,“现在距离那个时刻,还有61小时47分钟。
而如果我们失败,你的母亲会在2030年死于蜂巢文明的‘净化辐射’,死时还攥着你大学毕业的照片。”
夜风突然掀起刘平的刘海,他望着银河横贯的夜空,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带他看流星雨,父子俩躺在竹席上数流星的场景。
父亲说过,每个星星都是另一个时空的我们,在平行宇宙里过着不同的人生。
“我叫刘平。”
他对着星空轻声说,像是在对另一个自己宣告,“你刚才说的‘整合地球’,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必须提前团结起来?”
“没错。”
陈启年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欣慰,“但首先,我们得让沈教授相信,一个历史系学生的大脑里,住着来自五十年后的星际战士。”
刘平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第一个字:“沈”。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时,他忽然听见陈启年在脑海里轻笑:“对了,你最好现在去便利店买盒薄荷糖——我对乳糖过敏,而你的身体刚才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我有点晕车。”
天台的风再次流动,晾衣绳上的白衬衫终于落下,盖住了刘平踩在水泥地上的脚印。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某种时空的裂缝在夜色中撕开又愈合。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锁屏壁纸是去年在青海湖拍的银河,此刻那些星光似乎正透过玻璃,在他眼底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当他转身走向楼梯口时,后颈的皮肤突然刺痛——那里,在表皮之下一毫米处,某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纳米芯片正悄然展开触角,将两个跨越五十年的灵魂,在量子层面编织成新的存在。
而窗外的猎户座方向,那颗暗星微微闪烁,像是来自未来的信号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