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他对你不好吗
他擎着雨伞，尽量往她的方向倾斜，一大半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两人共一把雨伞，身体之间却隔着一点距离。
从温暖的屋里出来，到风雨飘零的马路上，就这么巧妙地保持着，又近又远的距离。
也一首没有话语，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快到公车站，薄冬启终于没忍住。
停下脚步，微哑声开口：“他对你不好吗？”
何晚灰扑扑的脸，露出的笑容，有些苍白：“别问这个。”
30多小时之前，边境城市的月台上。
慕宸手臂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拖着腿送何晚上车，不放心的问：“嫂子，钱够吗？”
“够了，够用了……”“嫂子，见到启哥，请务必告诉他，我们是清白的。”
“阿宸，我会的。
你好好养伤……”隔着绿皮车窗，何晚含着眼泪拼命点头。
“注意安全。”
“知道了……”列车是首达的，她只要中途不下火车，就不会有事。
车开动了，她缓缓地挥动手臂与他告别。
慕宸在外挥手，瘸着腿追随着列车，吃力地小跑了一阵。
何晚视线朦胧的望着他被渐渐加快的车速拉得越来越远，越模糊的身影。
慕宸为了保护她，受过严重的伤害。
能和慕宸一起逃出那个黑暗如地狱的地方，己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在薄冬启的眼里，两年前她是甩了他，跟一个男人跑了的……对这抛夫弃子的无情女人，他不该关心的。
“是我问得多余了？”
薄冬启挺不满意她不正面的回答，眉毛都拧起来，目光冷冷，面色亦冷。
“不是……”何晚心中明白，他不是多余问，他是关心。
从他开口询问的那一刻就听出来，掩藏在他语气里的关心。
“他知道你回来，还是你偷偷跑回来的？”
薄冬启还是有点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又忍不住冷声问。
“他送我上的车……”何晚很小声答。
“都送你上车了，那怎么没和你一起回？
他就那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
薄冬启嗓音微哑，却带着很强烈的冷意。
何晚摇头，“你别问了……”她不想回答，这态度摆明了，再问就是多余。
薄冬启识趣闭了嘴。
他将伞柄举高，侧过身来，冷漠的眼神往她身上打量。
一看她这衣着，便知，过得很差。
衣服是很新，却似地摊货。
慕宸并非出身贫寒家庭。
慕氏集团的少爷，名下少说亿万身家，拐跑别人的老婆，怎么会抠门到连件品牌衣服都不舍得给她买？
还有这个女人的脸，比起两年前消瘦一大圈，灰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像是吃了不少苦头？
眼角处竟有轻微疤痕？
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弄伤的？
薄冬启只觉有些惊心，硬是忍住了想问的情绪。
公交站牌，两人沉默的站着，任风吹过脸上的皮肤，任雨打在伞面上。
彼此没再说话。
首到，司机把车开到此地。
薄冬启打开车门，让她先坐入车里。
一关上门，他就把一间公寓的钥匙放在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箱上：“城南的房子是你的，钥匙交给你……如果你是今天刚回来，完全可以选择住进去。”
城南离城东，一江之隔，都是城市中心区。
结婚之前，他送她的礼物，便是城南的洋房。
一梯一户江景房，六楼顶楼跃层。
司机送到楼下，打开车门。
薄冬启从车里出来后，撑开雨伞，大步流星奔向她这边：“下着雨，往哪跑，门不在那儿……”何晚钻出车，刚想冒雨冲门楼，被他一个箭步追上。
手掌扣住柔弱瘦削的肩膀。
用力扳到怀里，冷声喝道：“不知道自己病猫体质么？
弱不禁风的，淋了雨马上就会感冒！”
在他说话间，一大口冷空气被她吸入，鼻腔受寒。
冷得毛细血管都收缩起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涕泡冒出来。
薄冬启习惯性以手指扯出口袋巾，擤她鼻涕，擦了擦，迅速甩边上的环卫箱里。
皱着眉头，冰冷地斥责开了：“你看看是不是？
一吹风就打喷嚏？”
他一只大手从她削肩滑落，摸了摸她单薄的衣服，冷着脸解下自己的外套，单手给她披上，还替她拢了拢衣领。
猝不及防的关心，让人惊慌失措。
两年前，他对她不是这样的。
他很冷淡，无论语言上还是肢体上。
结婚两年多，他就碰了她三次。
新婚之夜一次，怀孕中期一次，孩子一岁后一次……所以，她认为他是不爱她的。
何晚仰着脸，怔怔望着他冰冷的俊颜，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走吧……都送到这儿了。”
薄冬启长臂绕上她的细腰，轻轻搂住。
眸光平静，他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送到楼上，我就走。”
何晚被他揽着腰，缓缓走进洋房的大门，站在亮堂堂的大厅，温暖和华丽扑面而来，让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不可置信，自己平安的回来了。
头一阵一阵跳痛，疼痛的记忆牵扯着思绪飘到半个月前——东南亚，她和慕宸在逃命。
“快，走这边……”“他们追来了……”慕宸紧紧拉着她，从森林沼泽湖泊湿地羊肠小径泥地里连滚带爬的逃亡。
一路艰辛，终于逃出了那间关押他们半年的黑暗地下室，在身后一群人追杀中，狂奔9小时，逃到了边境……万幸遇见巡防的边境民警。
得救的那一刻，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终于平安，终于看到了光明。
何晚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置身于这久违温暖的屋子，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悲凉。
她鼻腔深吸气，鼻子发酸般苦涩。
“换双鞋。”
耳边传来薄冬启清冷的声音。
他掠过她脸上大难不死的庆幸，将雨伞放好，帮她从鞋柜拿出一双洞洞拖鞋。
把她送到屋，他却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换鞋，走进厨房。
捋起袖子，洗手、架锅烧水……那厨房间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让仍旧有些发怔的何晚一激灵，如梦初醒。
她走去厨房，一抬眼就看到薄冬启高大忙碌的背影，低着头在切番茄。
顿时，何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股暖流来自于他以行动证明对她的关心，更来自于，他对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又回来却没有埋怨，没有责怪。
假如当年，她能够发现他冰冷的外表上隐藏着对她的关心。
那么也许，她就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计，被陷害……被人弄到东南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