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开局 大溪月

浓重的铁锈味死死堵着凌寒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着烧红的铁屑一般。

当意识从一片混沌里艰难上浮，耳边传来一阵尖锐、持续不断的嗡鸣。

凌寒费力地掀开眼皮，发现不是熟悉的天花板，没有惨白日光灯的冷光，更没有教室里粉笔灰飘荡的微尘气息。

“！”

猛的起身，又感觉身体难受至极，像被凌迟了一样。

视野里一片混乱的暗红。

破碎的雕花木梁斜刺着，指向阴沉得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天空。

西周断壁残垣胡乱堆叠。

“？”

凌寒发觉右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硌得掌骨生疼。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低头看去。

一把断刀。

刀身只剩下不到一尺，断裂的茬口参差不齐，犹如野兽的獠牙。

刀身乌沉沉的，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黯淡无光，仿佛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刀柄则是某种触手般冰冷的漆黑金属缠绕而成，带着一种非人的怪异感。

一个手里握着断刀且浑身是伤的少年躺在废墟中，此情此景，谈的上是诡异的发邪。

“我记得……好像记不得了……我这是穿越了？”

凌寒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脑袋里涌现出一段信息。

无数破碎、尖锐的画面，裹挟着海啸般的绝望剧痛，蛮横地冲撞进来！

烈火！

冲天而起的烈焰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将悬挂的“凌府”牌匾吞噬，府里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但又被更加刺耳的金铁交鸣和狂笑粗暴地斩断。

刀光！

冰冷的、带着死亡弧线的刀光，毫不留情地切开熟悉的身影，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带着令人窒息的腥气。

爹！

娘！

那个总爱偷偷塞给我桂花糕的胖厨娘！

教我扎马步的老教头忠叔！

一张张染血的面孔在混乱的脑海里飞速闪现，又在瞬间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凌家…七十二口…一夜尽殁！

我是凌寒？

不……我是“凌寒”！

凌家唯一的幸存者，或者说，焰后的余灰……？

凌寒感觉自己应该还有一段记忆，但是家人的死、对仇人的愤恨等等复杂情感和执念冲击着他的脑袋，阻碍他回忆。

“咳……咳……”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凌寒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不得不停止思考。

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穿着同样染血青衣的壮硕汉子倒伏在不远处，背心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早己凝固发黑。

是他…忠叔？

最后的记忆碎片里，是他用身体死死挡住刺向我的长矛，用尽最后力气把我推入这片倒塌的假山石缝隙，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堵住了入口……他替我死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刺得凌寒浑身一激灵。

这具残破身体的本能记忆，混合着属于那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如同冰与火的毒针，又一次狠狠刺穿了他的灵魂。

剧烈喘息着，试图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那股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悲愤。

掌心因为过度用力握紧那把冰冷的断刀，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身体深处，属于“凌寒”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在无声地咆哮，渴望着毁灭。

就在凌寒黯然神伤时。

“砰！”

一声巨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早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进来了三个身影。

当先一人身形矮壮，像一块敦实的顽石，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蜈蚣状刀疤，从左额角一首撕裂到右边嘴角，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扭曲可怖。

他手里倒提着一把厚背鬼头刀，刃口上染着血色，他身旁的两个看着是喽啰的，同样满身血污，眼神里透着残忍的兴奋。

刀疤脸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漫不经心扫视着这片废墟。

最终目光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定格在凌寒藏身的这片角落的阴影里。

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牙齿，那条巨大的刀疤随着他的笑容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啧，耗子洞翻得差不多了……还以为凌家真死绝了种呢。

原来还藏着只没断奶的小崽子？

命倒是挺硬啊？”

他身旁一个瘦高个喽啰立刻谄媚地接话，声音尖利：“疤哥好眼力！

这杂碎命大，躲假山缝里了！

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护院给他挡了矛！”

另一个矮胖的喽啰也跟着嘿嘿怪笑，贪婪的目光在凌寒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或者是一个绝世小楠梁：“疤哥，这小的虽然是个男的，但是姿色意外的不错嘛。

不愧是少主呢，要不要……”他比划着一个有些污涩的手势。

刀疤脸不耐烦地用刀尖磕了磕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声，眼神里的凶光更盛：“少他妈废话！

动作麻利点！

剁了脑袋，回去喝酒！

这鬼地方，晦气！”

那矮胖喽啰立刻点头哈腰，虽然脸上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扭曲的兴奋。

仿佛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捡金子。

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森冷的白光，狞笑着，一步步向凌寒藏身的阴影逼来。

他故意走得很慢，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废墟中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凌寒的心脏上，享受着猎物临死前的恐惧。

“嘿嘿，小少爷，别怕啊……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等你爹娘！”

矮胖喽啰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臭和血腥混合的气息。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凌寒的口鼻。

求生的本能和灵魂里那股被灭门惨剧淬炼出的、玉石俱焚的疯狂戾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操…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