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的折扇轻叩窗棂，檐角铜铃荡开涟漪般的声波，雾气中青色灯笼突然定格。
"闭眼默数九步，遇坎莫停。
"他将傩面扣在她脸上，"这是进晦明城的规矩。
"檀香混着陈年符纸的气息钻入鼻腔。
晏清欢数到第七步时，脚下青砖变成潮湿的木板，远处传来皮影戏的锣鼓声。
睁眼时己站在吊脚楼前，飞檐下悬着十二盏人面灯笼。
谢无咎推开吱呀作响的雕花门，堂内神龛供着尊三头六臂的傩神像，神像手中铜秤沾着暗红污渍。
"戌时三刻，活人典当，死人赎契。
"他点燃神龛前的犀角灯，"今日主簿是你。
"灯影晃动间，木楼梯传来吱嘎声。
戴着傩面的老妪拄着鳝骨杖，每走一步，腰间缀的虎头铃就响一声。
她在八仙桌前抖开褪色的苗绣，绣面上赫然是陆主任尸体的画像。
"典当三日阳寿，换我孙儿魄归。
"老妪的傩面突然裂开细缝，露出里面腐烂的半张脸。
晏清欢的朱砂笔突然在账簿上划出血痕。
生死簿浮现提示：吴阿婆，卒于丙申年霜降，典当物不契。
"您三年前就死了。
"她按住震颤的笔杆，"真正要典当的，是藏在苗绣里的东西。
"老妪暴起时，鳝骨杖挑翻神龛。
傩神像头颅滚落，露出中空的脖颈——里面蜷缩着具风干的婴尸，裹尸布上绣满曼珠沙华。
"第七夜......"老妪的傩面彻底碎裂，露出爬满尸斑的脸，"花娘要醒了！
"谢无咎的折扇截住飞射的裹尸布，苗绣在空中展开，竟是一幅《酉水葬棺图》。
晏清欢的铜锁突然发烫，锁芯弹出青铜丝，与绣面中的悬棺纹路严丝合缝。
"酉水崖葬，七日回魂。
"谢无咎用扇尖挑起虎头铃，"这些铃铛本该挂在引魂幡上。
"***忽然大作，吊脚楼地板缝隙渗出黑水。
晏清欢的右眼闪过残影：七口棺木顺着酉水漂流，每口棺都缠着刻陆氏族徽的青铜链。
第六口棺的锁链己断，棺盖上趴着具无面尸骸。
"明日丑时，最后一口棺靠岸。
"谢无咎将傩面按回老妪脸上，"典当成立的条件——"犀角灯爆出火星，账簿浮现血字：以父之名。
晏清欢盯着铜锁断口处的暗纹，那是父亲考古日志的密押图腾。
窗外的皮影戏正演到***，白幕上将军斩妖的画面突然扭曲，变成考古队打开棺椁的场景。
"陆主任偷走的不仅是铜锁。
"她将朱砂笔刺入苗绣中的酉水，"还有开启花娘棺的密钥。
"河水在绣面上翻涌，突然伸出缠满水草的手。
谢无咎的折扇凌空劈下，斩断的却是吊脚楼的承重柱。
整栋楼开始倾斜，神龛里的犀角灯坠入黑水，照出河底密密麻麻的傩面。
"记住，傩面戴得越久，越分不清戏里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