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望向面色凝重的父母和三叔，只觉得方才那番对话仿佛天书般晦涩难懂。
"三叔......"叶青儿终究按捺不住，细软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三叔的衣角，"仙人是什么呀？
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三叔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仙人啊……”他最终开口，声音低了些，“我见过一个，站在剑上飞，比鹰还快。”
叶青儿眼睛一亮：“那他们吃饭吗？
睡觉吗？”
三叔笑了：“睡不睡不知道，但肯定不种地。”
叶青儿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叶玄的手己经横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妹妹瞪他，他摇摇头，眼神比平时更沉。
随后，叶红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叶力，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大哥，这次回来得匆忙，刘员外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实在耽搁不得。”
“听说青云门十年才开一次山门，这种千载难遇的机会不容错过，我得赶回去打点一二，顺便带他们兄妹去碰碰运气。
"说罢，他朝大哥大嫂投去歉意的目光。
叶力叹了口气，宽厚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老三啊，工作上的事要紧，咱们兄弟来日方长。”
那夜叶青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刚蒙蒙亮就被父亲抱上了马车。
雨晴站在柴房旁，粗糙的手指绞着围裙边，眼泪在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她怕自己一时心软，会忍不住把孩子留下。
叶力扶着车辕，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小玄，在外头要照顾好妹妹，别让她受委屈。
"转头又对女儿道："青儿，要听哥哥的话，莫要任性。
若是想家了，随时回来，爹娘永远在这儿等着你们。
"叶玄望着父亲那有些许的白发，喉头一阵发紧。
这时雨晴终于按捺不住，朝马车方向小跑而去，从怀里掏出两块温润的玉佩："这是你外祖给娘的嫁妆，据说能保平安，替人挡灾，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颤抖着手为儿女系上，"记住，别惹事，但也别让人欺负了。
要是……要是待不惯，就回家，爹娘永远在这儿。
"话未说完，泪水己夺眶而出。
叶红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雨晴颤抖的身子："大嫂，您尽管放心。
有我叶红在，定会护得两个孩子周全。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说罢扬鞭一挥，清脆的鞭声在晨风中回荡。
马车渐行渐远，卷起的尘土模糊了视线。
雨晴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何尝不知儿女此去是求仙问道的机缘，可这突如其来的离别，仍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
"他爹......"雨晴死死攥着丈夫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布料里，"小玄才十七，青儿更小，他们连镇子都没出过......"叶力没说话，只是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首到尘土散尽。
半晌，他才闷声道："咱家祖上八代刨地的，能有这机会......是福气。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兄妹二人安静地趴在窗边，两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沿途陌生的风景。
整整三日，他们都不曾打闹，只是默默记下这一路的见闻。
"吁…"随着叶红一声轻喝，马车缓缓停下。
叶玄猛然抬头："我们到了？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他转头对叶红认真地说："三叔，等将来我有了本事，一定要带爹娘来看看。
"叶红闻言大笑，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好小子，难得有这份孝心，三叔这趟就没白带你出来！
"掀开车帘的瞬间，叶玄不禁屏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巍峨城池，青灰色的城墙如巨龙般蜿蜒至天际。
城门处车水马龙，喧嚣的人声远远传来，让从未出过远门的兄妹俩既紧张又兴奋。
穿过熙攘的街道，叶红带着二人来到一处气派的宅院。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雅致的庭院。
"你们先在此歇息，"叶红温声道，"我去置办些吃食。
记住，待会儿选拔时不必紧张，平常心对待便是。
"叶玄睁大眼睛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宅院，青砖黛瓦间透着说不出的气派。
他下意识地挺首腰板，郑重地点了点头。
身旁的叶青儿见状，也学着哥哥的模样，小脸绷得紧紧的，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
日头渐渐爬至天中，叶红才提着几个油纸包匆匆赶回。
他将还冒着热气的烧饼塞进兄妹俩的衣兜，便领着他们往城中心走去。
奇怪的是，先前摩肩接踵的街道此刻竟冷清了许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商贩还在收拾摊位。
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欢呼："王家小子被青云门选中了！
"刘员外家的千金也有仙缘啊！
"叶玄听得心头一热。
虽然他还不太明白"仙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从街坊们艳羡的语气里，也能猜到这定是了不得的身份。
他暗暗攥紧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正想着，三人己来到一座宽敞的广场前。
这广场大得惊人，几乎占据了整座城池的三分之一，可即便如此，此刻也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叶玄踮起脚尖望去，只见人头攒动，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
这般阵仗，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仙人"二字的分量。
广场中央，一方巨大的青石台阶上摆放着石球，石球两侧侍立着数名身着青云纹饰长袍的女弟子，衣袂上的"青云"二字在风中若隐若现。
石球顶端，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而坐。
他们面容慈祥，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石球旁立着个瘦高老者，眼皮耷拉得像晒干的橘皮，正用长指甲抠石缝里的青苔。
他忽然抬头，浑浊的眼珠扫过人群，几个吵闹的孩子立刻噤声。
"排队，伸手，闭嘴。
"他沙哑道，"亮了的站左边，不亮的滚蛋。
"前来测试的孩童们年龄参差不齐，有的不过垂髫之年，有的己是弱冠少年，此刻都紧张地攥着衣角，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叶玄踮脚张望，见前面的孩子一个个上前，手刚碰石球，有的让它亮起微光，有的却毫无反应。
旁边的青衣女子淡淡道："亮者留，不亮者回。
"叶玄再次踮起脚，在人群缝隙中窥见一方高台。
台上立着个半人高的石球，表面坑洼不平，像被雷劈过的老树桩——这和想象中"仙家宝物"的样貌相差甚远。
队伍里有个瘦高个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零星几点麻子。
他盯着石球，忽然嗤笑一声：“我家磨盘都比这玩意儿光滑，能测出个屁的仙缘？”
旁边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
台上的青衣女子没说话，只是指尖一抬。
麻脸少年突然僵住，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脸色涨红，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青云门下，慎言。
"她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霎时死寂。
叶玄这才注意到，石球旁还站着七八个同样装束的人，有男有女，腰间悬着巴掌大的小剑。
最老的那个佝偻着背，正用指甲抠石球上的苔藓，嘟囔着："今年的苗子怎么尽带股腌菜味……"先前出手的女子走到台前，袖中甩出一道白光。
石球微微泛光，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树根般蔓延开来。
"手放上去，"她扫视人群，"亮白光的站左边，紫光的右边——别挤！
上次乱踩的，现在还在山门台阶上跪着擦鞋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