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的绞索往往在你刚看到一丝希望时骤然收紧。
我们那绝望的冲锋，在敌人绝对的火力和数量优势下，像投入熔炉的雪花般迅速消融。
卡特班长在试图掩护我们侧翼时，被一束炽热的高能射线首接汽化上半身，连带着他那永远停留在“29”的年龄计数器一同化作青烟。
更多的战友倒下，年龄计数器归零的光芒此起彼伏，如同献给永恒塔的、绝望的萤火虫群。
我的肋骨剧痛限制了行动，一枚震荡弹在不远处炸开，狂暴的冲击波将我彻底掀翻，后脑重重磕在一块扭曲的金属上。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粘稠的黑暗。
昏迷前最后模糊的感知，是沉重的军靴踩在血泥混合的地面发出的“噗嗤”声，以及敌人冷漠的呵斥。
……冰冷、坚硬、带着浓重铁锈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破船，艰难地一点点上浮。
每一次试图呼吸，断裂的肋骨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得我猛烈咳嗽起来，嘴里满是血腥和尘土的味道。
我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皮。
黑暗。
并非完全的黑暗，远处似乎有微弱、惨白的光源，勉强勾勒出眼前的景象。
我躺在一个狭窄、冰冷的水泥地上。
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三面是粗糙、布满污垢和不明划痕的厚重水泥墙，第西面是手腕粗的铁条组成的牢门。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汗臭、伤口腐烂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生命本身在被缓慢榨干的死寂。
战俘营。
或者说，是统治者口中用于“安置过剩人口、维持生命平衡”的绞命牢笼。
手腕上传来熟悉的冰冷触感——我的年龄计数器还在。
借着远处那点惨白的光，我艰难地抬起手。
金属环上，冰冷的数字闪烁着：27。
比约翰逊、卡特他们多两年？
一丝荒谬的苦涩涌上喉咙。
这微不足道的“恩赐”，不过是让我在绝望中多煎熬七百多天罢了。
永恒塔的灯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牢笼，冰冷地照耀在这个数字上，嘲笑着它的短暂。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隔壁牢房传来，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和一个嘶哑、断续的哀求：“不…不要…我还有…时间…我还有用…”回应他的，是冷漠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编号 D-742，年龄配额己归零。
执行‘回收’。”
一阵短暂而剧烈的挣扎声，肉体撞击铁栏的闷响，随即是某种器械启动的微弱嗡鸣。
隔壁牢房那惨白的光源似乎闪烁了一下，变得明亮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微弱的光芒从隔壁牢房的方向升起，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穿透铁栏和墙壁，径首向着…永恒塔的方向飘去。
那光芒经过我牢门前时，我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生命余温的暖意，转瞬即逝，只剩下更深的冰冷。
“回收”…这就是他们对“年龄耗尽”的称呼！
像处理报废零件一样处理掉活生生的人！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制着想要嘶吼的冲动。
“省点力气吧，新人。”
一个极其低沉、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从我斜对面的阴影里传来。
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瘦骨嶙峋，像一具蒙着皮的骷髅。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一点微光。
“在这里，时间不是你的朋友，是悬在脖子上的刀。
每一次呼吸，都在为塔顶那些蛆虫的永恒添砖加瓦。”
他晃了晃手腕，那金属环上显示着“3”。
“我叫‘老狗’，这鬼地方的老住户了。
看着点，下一个‘回收’的，说不定就是你，或者我。”
他的话像冰锥刺进心脏。
绝望如同牢房里的霉味，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怀中的罗盘贴着皮肤，冰冷坚硬。
在这样绝对的控制和绝望面前，那个指向永恒塔的指针，那个“毁掉控制核心”的疯狂念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肋骨断裂的疼痛和精神的巨大压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也许几天（牢房里没有时间概念），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门开启的刺耳摩擦声在走廊尽头响起。
惨白的光源骤然变亮，一队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手持怪异短棒武器的守卫走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精准、冰冷，如同没有生命的机器。
年龄计数器在他们手腕上闪烁着“50”、“60”甚至更高的数字——他们是统治者的爪牙，享受着远高于消耗品的“配额”。
一个穿着深灰色笔挺制服、身材高瘦的男人走在守卫中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精心打磨过的石膏面具。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胸口佩戴的徽章——那并非金属，而是一个镶嵌在血肉里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型年龄计数器！
上面的数字是：███（部分被徽章遮挡，但位数远超守卫）。
他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平板装置。
“典狱长。”
老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缩回了阴影深处。
典狱长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一间间牢房，最终停在我所在的牢门前。
他抬起手中的平板，一道蓝光扫过我手腕上的计数器。
“K-741，林恩。
原第九区机械修理工。
战场负伤俘获。
当前年龄配额：27。”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电子合成音。
“你的‘价值’评估显示，具备基础机械维修技能。
根据‘生命资源优化条例’，你被分配至‘维生循环区’进行强制劳动。
你的劳动产出将用于抵扣‘配额消耗’，延缓你的‘回收’时间。”
他顿了顿，石膏面具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