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脚下的杏花村,那年春天来得格外早。粉白的杏花云霞般堆在枝头,风一过,
便簌簌地落下一场香雪。村后那片野竹林,是忆寒和忆臣兄弟俩无法无天的王国。“哥!
快看!”十岁的忆臣顶着一头被汗水黏在额角的乱发,小脸兴奋得通红,
手里高高举着一个脏兮兮的粗陶罐子,像举着一座金矿,“找到了!
我就说埋在歪脖子老杏树下面!”罐口用泥巴草草封着,
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甜腻又带着点怪异的酸味。比忆臣高半个头的忆寒,正撅着***,
试图把一块圆溜溜的大青石推进刚挖好的浅坑里。他闻言抬起头,额头上沾着泥道子,
清秀的眉眼此刻满是执着。“别管糖罐了,阿臣!先帮我!这块‘镇山之宝’放下去,
咱们这个‘天下第一懒人洞府’就算成了!”他喘着气,用力推着石头,小脸憋得通红,
仿佛在完成一项关乎宇宙存亡的伟业。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
碎金似的洒在他汗津津的脖颈上。“懒人洞府?”忆臣抱着糖罐跑过来,
一***坐在松软的泥土上,随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小大人似的晃着腿,“哥,
你这洞府连个顶都没有,下雨怎么办?而且,咱爹说了,懒骨头是没出息的。
”忆寒终于把那块沉重的青石推到了坑边,自己也累得瘫坐在地,背靠着石头直喘气。
“出息?出息多累啊!”他小手一挥,豪气干云地指点着竹林,“你看这风,多自在!
这竹子,多清闲!躺在这儿晒太阳,听鸟叫,饿了掏个鸟蛋,渴了喝口山泉水,
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以后咱们兄弟俩,就守着这洞府,当一对快活似神仙的咸鱼!
谁也别想逼咱们早起练功!”忆臣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哥哥认真的样子,
又看看怀里散发怪味的糖罐,小脸上满是认同,用力点了点头:“嗯!当咸鱼!天天躺着!
”他献宝似的把糖罐往忆寒面前推了推,“哥,这是我偷偷攒的桂花糖!都捂得有点……呃,
有点香了!埋在咱们这‘懒人洞府’边上,以后这就是咱们咸鱼盟的镇盟之宝!
谁要是敢逼咱们干活,咱们就……就亮出糖罐!”忆寒被弟弟的“宏图大略”逗乐了,
接过糖罐,小心翼翼地揭开泥封。
一股更浓郁的、甜得发齁又带着点霉味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他皱着小鼻子闻了闻,
脸上却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伸出小指头,沾了点黏糊糊、颜色发暗的糖稀,
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随即被那难以形容的味道激得小脸皱成一团,五官都挪了位。
“嘶……好……好厉害的味道!”他龇牙咧嘴,却强忍着没吐出来,
反而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弟弟,仿佛尝到了世间最珍贵的仙酿,“够劲!够咸鱼!就它了!
以后,这就是咱们兄弟俩的誓言信物!”他也伸出自己沾着泥土的小指,勾住忆臣的,
“拉钩!谁要是违背咸鱼的理想,谁就……谁就吃掉一整罐这个‘特制’桂花糖!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忆臣的小指紧紧勾住哥哥的,声音清脆,在竹林里回荡。
两个孩子相视而笑,阳光、青草、泥土的气息,还有那罐散发着诡异甜香的过期桂花糖,
构成了那个春天最无忧无虑的画面。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
仿佛也在为这对立志躺平的兄弟作证。命运的骤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将那个弥漫着桂花糖霉味的春天彻底打碎。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浆。杏花早已凋零,枝头结出青涩的小果。
一伙脸上带着狰狞刀疤、周身缭绕着不祥黑气的魔修,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
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宁静的杏花村。他们口中狂笑着污言秽语,
手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长鞭如同毒蛇,肆意抽打着惊慌奔逃的村民。
土坯房在火球术下轰然倒塌,腾起呛人的烟尘,妇孺的哭喊和绝望的哀嚎撕裂了天空。
“阿臣!趴下!”忆寒的嘶吼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尖锐撕裂感。
他猛地将正要去捡滚落在地上糖罐的弟弟扑倒在一堵半塌的土墙后面。
一块燃烧的椽子带着火星,呼啸着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溅起滚烫的泥灰。
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窒息。 忆臣小小的身体在忆寒怀里剧烈地颤抖,
他死死攥着哥哥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眼睛惊恐地睁得溜圆,
望着外面地狱般的景象。一个熟悉的邻家阿伯,就在几步之外被一道幽绿的刀芒拦腰斩过,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上半身就软软地滑落在地,温热的血溅到了忆臣脸上,
黏腻、腥甜。“不——!”忆寒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他下意识地想去推开弟弟,想冲出去,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肩膀。
是村里的老猎户,也是唯一有点粗浅功夫的人,他半边身子被血染透,
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寒娃!带臣娃走!往山里跑!别回头!”老猎户的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两个吓懵的孩子狠狠推向通往竹林的小路方向,
自己则反身扑向最近的一个魔修,手中的柴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劈下。“走啊!
”忆寒被那声濒死的咆哮彻底惊醒,巨大的恐惧和悲痛瞬间化为一股蛮力。
他死死拽住忆臣冰凉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弟弟的皮肉里,
几乎是拖着他在满地狼藉和燃烧的断壁残垣中狂奔。浓烟呛得他们剧烈咳嗽,
泪水混合着血水和汗水模糊了视线。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是越来越近的狂笑和惨叫,
是家园彻底崩塌的轰鸣。他们像两只被猎鹰追逐的幼兽,只知道拼命地跑,
跑向那片曾经庇护他们无忧无虑的竹林。冲进竹林边缘的瞬间,
一道燃烧着刺目绿焰的长鞭毒蛇般卷来,目标直指跑在后面的忆臣!鞭梢未至,
那股灼热阴毒的气息已让忆寒后背寒毛倒竖。“小心!”忆寒想也不想,
猛地将忆臣往旁边一推。他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脚下被凸起的竹根狠狠一绊,
整个人向前扑倒。那道毒鞭擦着他的背脊掠过,“嗤啦”一声,
他单薄的粗布衣衫瞬间焦黑破碎,皮肉被灼开一道***辣的血痕,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闷哼出声。“哥!”忆臣被推得踉跄几步,回头看到哥哥扑倒在地,背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别管我!跑!”忆寒疼得浑身抽搐,却咬着牙嘶吼,试图撑起身体。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鹤唳,骤然撕裂了血腥的空气!
紧接着是数道凌厉无匹的雪亮剑光,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精准地斩向那几个追近的魔修。剑光过处,魔修的惨嚎戛然而止,污血喷溅在翠绿的竹竿上,
留下刺目的斑驳。烟尘弥漫中,几道身影飘然落地。为首一人,身着月白道袍,纤尘不染,
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润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气度不凡的年轻修士。“无量天尊。
”为首的道人目光扫过狼藉的村落和地上两个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最终落在咬牙忍痛、眼神却依旧倔强护在弟弟身前的忆寒身上,“好根骨,好心性。孩子,
可愿随贫道去青云山?”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忆寒忍着背上火烧火燎的痛,抬头望向道人。那温润目光中的悲悯和强大,像黑暗中的灯塔,
瞬间击中了他因剧变和剧痛而混乱的心房。青云山?那是所有凡俗孩子都听过传说的地方,
是仙家正道,是庇护所!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挣扎着想要跪下:“求仙长…救救我弟弟…”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旁边的忆臣,却抓了个空!
“阿臣?!”忆寒猛地回头,瞳孔骤缩。刚才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忆臣,不见了!
只有被踩倒的几丛野草,指向竹林更深处的方向。那里幽暗深邃,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呜咽。
“阿臣——!”忆寒的嘶喊带着撕裂般的绝望,在血腥与焦糊味的空气中回荡,
瞬间被风吹散,再无回音。那个弥漫着桂花糖味的春天,那个立志躺平的咸鱼梦,
连同弟弟小小的身影,一起被骤然降临的腥风血雨彻底吞没,只留下背脊上那道灼热的伤疤,
和心底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空洞。竹林依旧沙沙作响,仿佛在哀悼着逝去的一切。青云山巅,
终年云雾缭绕,灵气氤氲如实质。巍峨的“天枢殿”矗立在最高的主峰之上,
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着庄严肃穆的金光。殿内,气氛却紧绷如即将断裂的弓弦。“盟主!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玄色云纹道袍的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震得大殿梁柱上的微尘簌簌落下,“那幽冥殿魔头凌云子,公然派遣爪牙在玄阴谷设伏,
劫杀我正道运送‘九转还魂草’的车队!七名弟子惨死,灵草尽失!此獠气焰嚣张,
视我天枢盟如无物!若再不施以雷霆手段,我正道威严何在?天下苍生何安?!
”“是啊盟主!凌云子凶名赫赫,近年来魔焰滔天,屡屡挑衅!前有黑风岭屠戮散修,
后有断魂崖设阵困杀我派长老!此次更是胆大包天,竟敢劫夺救治疫区凡人的救命灵药!
此乃魔道对我正道宣战!”另一位面如重枣的长老须发戟张,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殿中央那人的脚下,“必须举盟之力,踏平幽冥血海,诛杀此獠,
以正视听!”大殿中央,玉阶之上。一人端坐于象征着正道魁首之位的紫檀云纹大椅中。
他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锦袍,玉带束腰,
墨发用一根古朴的墨玉簪一丝不苟地绾起,露出线条清晰冷峻的侧脸。正是天枢盟盟主,
凌寒仙尊——昔日的杏花村少年忆寒。十年光阴,洗去了稚气,
沉淀下的是山岳般的沉稳与久居高位的无形威压。他双眸低垂,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修长的手指搭在冰冷的紫檀扶手上,
骨节分明,指尖微微泛白,透着一丝极力控制的力道。殿内群情激愤,
长老们愤怒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拍击着他,但他周身的气息却仿佛万年玄冰,
将所有的喧嚣都冻结在身前三尺之外。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眸子,深如寒潭,平静无波,
扫过下方一张张因激愤而涨红的脸。目光所及之处,
那沸反盈天的声浪竟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没有怒火,没有急切,
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深埋眼底的疲惫。“玄阴谷之事,
本座已知晓。”凌寒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带着一种玉石相击般的冷冽质感,在大殿穹顶下回荡,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魔道宵小,
劫掠灵草,戕害同道,罪不容诛。”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殿外翻涌的云海,仿佛穿透了时空,
落到了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留下几道微不可察的印痕。“然,”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
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幽冥殿盘踞血海千载,根深蒂固,阵法诡谲。
凌云子……”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尾音有极其细微的、无人能察的凝滞,“修为莫测,
狡诈如狐。仓促兴兵,徒增伤亡,非智者所为。”“那难道就任由那魔头逍遥法外?
任由我正道弟子白白牺牲?!”玄袍长老急道,额角青筋跳动。“自然不是。
”凌寒收回目光,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微澜也归于彻底的冰冷沉寂,只剩下磐石般的坚毅,
“传本座盟主令。”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金截铁的威势: “一,
封锁幽冥殿通往外界所有要道,凡遇魔道妖人,格杀勿论!” “二,悬赏天下,
凡能提供凌云子确切行踪者,赏上品灵石万颗,天阶功法一部!” “三,点齐盟内精锐,
三日后,本座亲率……”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冻伤肺腑,
“踏平幽冥血海,诛杀魔首凌云子!” 最后七个字,如同七柄淬了寒冰的重锤,
狠狠砸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头。一股肃杀、酷烈、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之气,
瞬间弥漫了整个天枢大殿,压得人喘不过气。长老们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战意,齐声应诺,
声浪直冲云霄: “谨遵盟主法旨!踏平血海,诛杀魔首!” 凌寒端坐于高椅之上,
月白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硬如玉石雕琢。只有那搭在扶手上的手指,
指尖深深陷进了坚硬的紫檀木中,留下几道细微却清晰的凹痕,
仿佛在无声地承受着某种万钧重压。殿外的风,裹挟着云海深处的寒意,呼啸着灌入,
吹动他一丝不苟的鬓角,却吹不散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死寂。幽冥殿,
深藏于地底万丈之下,传说中的九幽血海之畔。这里没有天光,
只有亘古流淌、散发着浓郁血腥和硫磺气息的暗红色岩浆河,映照得整个空间一片诡异昏红。
巨大的、由某种漆黑兽骨垒砌而成的宫殿,如同匍匐在血海边缘的狰狞巨兽。此刻,
这“巨兽”最核心的“魔心殿”内,气氛却与天枢殿的肃杀截然相反,
透着一股慵懒又暴躁的诡异。殿内空间极大,穹顶高悬,镶嵌着发出惨绿色磷光的巨大兽骨。
殿中央并非宝座,而是一方由整块温润黑玉雕成的巨大……卧榻?
上面随意堆满了色泽妖艳、触感柔滑的不知名兽皮。卧榻旁,
散落着几卷摊开的、画着稀奇古怪符文的玉简,还有几个啃了一半、灵气盎然的朱红异果。
魔道巨擘,令正邪两道闻风丧胆的幽冥殿主,凌云子——当年的忆臣,
此刻正毫无形象地陷在那堆柔软兽皮里。他穿着一身宽大得不像话的墨色暗金纹长袍,
衣襟松散,露出一段线条漂亮的锁骨。墨玉般的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银色发带松松系着,
几缕碎发垂落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前。他那张继承了母亲所有优点的脸,俊美得近乎妖异,
眉梢眼角天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气,此刻却写满了生无可恋。
他修长的手指正烦躁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所以……”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耐烦,
“玄阴谷那档子破事,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的、急着去投胎的***干的?”他抬起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本该顾盼生辉,此刻却像蒙了层阴翳,
冷冷地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一众魔道巨擘。殿内站着的几位,
皆是跺跺脚能让魔道抖三抖的人物:有浑身缠绕着惨绿毒雾的老妪,
有身躯如同岩石拼接而成的巨汉,有面容娇艳却眼神阴鸷如蛇蝎的美妇。此刻,
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无法无天的魔头,在凌云子那看似慵懒实则冰冷刺骨的目光下,
竟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回禀祖师爷,”那个岩石巨汉瓮声瓮气地开口,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嗡嗡回响,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是……是‘血屠’手底下的几个新入伙的崽子,不懂规矩,又……又喝多了‘疯魔血酒’,
在玄阴谷附近撒野,撞上了正道的车队,就……就顺手……”他越说声音越低,
在凌云子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后面的话直接噎了回去。“顺手?”凌云子嗤笑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像冰锥子扎进耳朵里,让下方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慢悠悠地从兽皮堆里支起半个身子,宽大的袍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得晃眼的手臂。
“顺手就把人家运送救命灵草的车队给劫了?顺手就把七个正道弟子给宰了?”他每说一句,
声音就冷一分,最后几乎凝结成冰,“然后顺手就把‘幽冥殿凌云子’这口又大又沉的黑锅,
给老子扣瓷实了?”他猛地一拍身下的黑玉卧榻!“砰!”一声闷响,并非惊天动地,
但整块坚硬无比、足以承受法宝轰击的黑玉表面,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一股无形却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骤然席卷了整个魔心殿!空气仿佛凝固,
血海岩浆的流动都似乎停滞了一瞬。下方那几个魔道巨擘,包括那岩石巨汉在内,
脸色瞬间煞白,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本座说过多少次?
”凌云子站起身,墨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身量极高,此刻站直了,那股慵懒尽去,
属于魔道祖师的森然煞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置身冰窟。
他缓步走下卧榻的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脏上。“幽冥殿的规矩!第一条是什么?
”他停在那个岩石巨汉面前,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巨汉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着,
巨大的岩石拳头捏得死紧,却连头都不敢抬,
声音带着哭腔:“是……是……祖师爷您定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动嘴绝不动手,
能跑路绝不打架’……”“很好。”凌云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非但毫无暖意,
反而让人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那第二条呢?”“是……是‘绝不招惹天枢盟,
尤其是……尤其是那个凌寒仙尊’……”旁边那个毒雾老妪颤巍巍地接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