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姐姐，你去哪？
一艘名为“海洋公主号”的豪华客轮不得不提前返航，皆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游客们自行寻了避雨的位置，工作人员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安抚工作。
船身背面不远处，港口星星点点的光亮斑驳浮现。
沈念念独自站在甲板显眼的位置，与身后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微微俯身，手掌握紧扶手，轻咳几声，像是刻意引起旁人的注意。
疾风裹挟着细雨浸入念念的脖颈，冰冰凉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攥住扶手的手掌紧了紧。
“那里危险，你快回来。”
工作人员抬手挡了挡雨，作势就要冲上甲板。
微微偏头，余光瞥了眼身后的景象，确定自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沈念念垂眸，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
透过水渍，可以模糊看见屏幕里显现的讯息。
第21通未接来电，仍是备注为“苏星柏”的来电。
念念蹙了眉，眸子里充斥着明显的厌弃。
未多加考虑，她顺手便将手机扔至甲板。
视线落至望不到尽头的黑夜，那双灵动的眸子，坚毅永不妥协，充斥着对不公命运的反抗。
沈念念呼吸放缓，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计划稳步进行。
她眉头舒展，就像深陷泥沼，却即将解脱的前兆。
在工作人员即将拽住那只纤细的胳膊时，念念翻过扶手，一跃而下，果断而决绝。
水波泛起阵阵涟漪后，顷刻便归于平静。
“啊，快救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救生圈，快扔救生圈。”
“别慌，我己经打了999。”
……周围人声鼎沸，尖叫声夹杂着哄闹声，雨声，尤为聒噪。
也有一两个见义勇为的男士跟着跳了下去。
不过大多数旁观者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只想凑个热闹。
不识水性的工作人员则捡起甲板上那部手机，撩起衣角擦了擦水渍，这才摁下接听键。
他得捂住一只耳朵，才能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你好，这里是维多利亚港，我捡到了这部手机……机主？
机主落水了……不是，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半个小时后，离港口附近码头一公里的地方，一艘渔船在风雨中摇曳着靠近。
沈念念己经换好提前藏匿在此的外套。
因忽略了天气，此刻的她身着单薄，仍冻得首哆嗦，只得一再搂紧自己。
夜里瞧不清方向，渔船有些偏颇。
念念挥舞起双手，出声呼喊，声音略显沙哑 :“这里，我在这里。”
屏气凝神的渔夫驻足停留，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了声音来源。
及近念念的那刻，他颤颤巍巍将手伸了过去，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因为这鬼天气，我耽搁了一小会。”
“没事，快走吧。”
沈念念蹙眉，鼻尖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很明显，渔夫是因为自己醉酒误事，却将过错归咎于天气。
关键时刻，沈念念不会因为这种事同他计较。
最重要的是，自己得赶紧上船，离开这里，离开香港。
渔夫抬手指了指，“你先去船舱里待着，暖和点。”
“谢谢。”
念念点头，谢了对方的好意，去了船舱。
逼仄紧凑的空间，光是那张单人床，床头柜，椅子，就占据了整个船舱。
沈念念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她打开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看着缓缓远离的那片繁华喧嚣，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啪”的一声关掉窗户，沈念念坐在椅子上，紧绷的身子这才得到舒缓。
毕竟，光是憋气，游过那片港口就耗尽了自己所有力气。
就现在，港口附近还有来来往往搜救的快艇。
舱门敞开着，没有敲门的渔夫顺手拉开，讨好笑道 :“沈小姐，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被吓了一大跳的念念身子再次绷首，她抬眸，重重呼出一口气，“你说。”
“你看这雨，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了，这天气，你给钱，也没人愿意出海……”渔夫拐弯抹角，眼神在念念身上肆意打量着。
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沈念念沉住气，温声回他，“我加两千港币，到澳门之后再给你可以吗？”
“还是沈小姐爽快。”
渔夫拍了拍脑袋，双手扒拉着合拢舱门，“这里可以拴上，你放心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对方走后，念念才凑近，将门拴上。
只是她依然不放心，扫了眼房内陈设，果断把椅子推过去牢牢抵在门口。
上下眼皮打着架，有些睁不开。
沈念念索性蹲在角落里，双臂环抱着膝盖。
细碎的雨滴有节奏的拍打下来，滴滴答答，如同音符，谱写出一首催眠曲。
那只小脑袋偏了偏，最后索性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砰”的一声异响，船身像是受了某种撞击，瞬间东倒西歪。
沈念念猛的惊醒，心脏剧烈狂跳。
还没反应过来的她顿住，只是放缓呼吸，听着外边的动静。
“哎，你们哪来的，撞坏了我的船可得，哎，你怎么打人，哎……”舱门外依稀传来拳头落下的声音，伴着渔夫的呜咽声，片刻便没了动静。
靠着墙壁起身，念念果断摁灭旁边的电源开关。
霎时，过道响起一道皮鞋声，由远及近，利落不拖沓，却也听不出半分急切。
“嘎吱嘎吱”摩挲在老旧木质地板发出的声音，犹如死神的丧钟 ，震得念念头皮发麻。
最终那声音顿下来，落在了舱门口。
透过下面的那道缝隙，沈念念可以清晰的看见那道阴影。
她呼吸险些骤停，大气不敢喘，心也没由来的发慌。
因为紧张，口里不住吞咽，攥拳的手掌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渍。
对方拧动门把手，发现上了锁，犹豫两秒后，轻松一脚便踹开房门。
门栓被踹飞，落至念念脚边，凳子也连着翻了两个跟斗。
她身子颤了颤，抬眸看向对面。
逆着光，沈念念看不清那人模样，却能感受到那高高在上，试图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视线下滑，落至对方微微弯曲的手掌。
“滴答滴答”不明液体正顺着指尖缓缓下溢。
那人缓缓靠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同时，他那张近乎病态苍白的五官轮廓逐渐显现。
带着一丝惬意，一丝痞气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姐姐，你去哪？”
瞧清他的模样，念念呼吸一滞。
因为恐惧，她整个身子变得僵硬，凉得如同这汪海水，与冰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