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影灯市中心顶级私立医院,vip楼层。消毒水的味道被昂贵的香氛勉强压住,
走廊铺着吸音地毯,寂静得能听到输液泵细微的滴答声。尽头那间最大的病房,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套房。此刻,
里面却弥漫着一种与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低气压。几名穿着白大褂,
在国际医学界都颇有份量的专家,正低着头,额角沁出细汗,对着检查报告上的各项指标,
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清霁先生的情况,目前来看,肿瘤对最新靶向药的反应依旧不理想,
病灶有扩散趋势,我们建议,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说话的男人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
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一颗扣子。他面容英俊,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眼神锐利,扫过那群专家时,仿佛能刮下他们一层皮。玄氏集团的掌舵人,玄溟。年纪轻轻,
手段却狠辣莫测,是这座城市无人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而医生口中的清霁先生,
此刻正半靠在里间病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苍白消瘦,
却依旧难掩那份温润出尘的气质。他微微蹙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低咳打断。
玄溟立刻站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水杯,递到清霁唇边,
语气下意识地放软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别说话,喝水。
”清霁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压下咳嗽,无奈地笑了笑,声音有些虚弱:“小溟,
别吓唬李教授他们。”那声小溟,让玄溟周身骇人的气场收敛了一点。他冷哼一声,
目光重新投向那群专家,如同盯着办事不力的下属:“我要的是解决方案,
不是听你们重复困难。钱、资源、设备,要多少有多少。人,必须给我治好。
”专家们噤若寒蝉。这位爷砸起钱来眼都不眨,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
各种昂贵的维持仪器,这间病房每运转一天,烧掉的钱都是天文数字。可癌症晚期,
尤其是清霁先生这种罕见又凶险的类型,很多时候,钱真的买不回命。“玄总,
”为首的李教授硬着头皮,“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制定新的方案。
只是您也需要有一些心理准备。”“准备什么?”玄溟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眼底风暴凝聚,
“准备看着等死吗?”病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清霁叹了口气,
轻轻拉了拉玄溟的衣袖:“小溟。”玄溟猛地攥紧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那些专家,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出去。制定新方案,明天我要看到。
”专家们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玄溟依旧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紧绷的、随时会崩裂的石像。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郁和恐慌。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玄溟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却又硬生生忍住。
“别这样,”清霁的声音很轻,带着病中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生死有命。
我已经...看得很开了。”“你看得开,我看不开!”玄溟猛地转身,眼眶竟是红的,
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野兽,“凭什么?凭什么是你?”他暴躁地在床边来回走了两步,
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昂贵的墙纸凹陷下去,留下斑驳的痕迹。
清霁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是包容,也是深深的疲惫。“小溟,
”他轻声说,“我这辈子,救过很多人,也尽力做了想做的事,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你...”他顿了顿,看着玄溟那副仿佛要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
“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别总是钻牛角尖。”“不好!”玄溟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猛地蹲下身,抓住清霁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床沿,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好?
”在外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玄总,此刻却脆弱得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会露出这副模样。清霁是他的兄长,大他七岁。他们并非血缘兄弟,
却比亲人更亲。玄溟自幼父母双亡,性格孤僻乖戾,
是清霁一点一点把他从自闭的边缘拉回来,教他读书写字,带他认识世界,
在他每次闯祸后默默收拾残局,在他取得成就时比谁都开心。清霁是医生,
无国界医生组织成员,常年奔波在世界最贫困战乱的地区,救死扶伤,光芒万丈,
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是玄溟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而玄溟,则走上了另一条路。
他凭借过人的头脑和狠辣的手段,在商界迅速崛起,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黑白通吃,
无所不用其极。他赚数不清的钱,一部分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另一部分,
或许只是想证明给师兄看,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他无数次劝清霁回来,
用最丰厚的薪酬、最舒适的环境,想把他拴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清霁却总是笑着拒绝,
说那里更需要他。直到半年前,清霁在一次医疗援助中晕倒,被紧急送回国,
确诊了晚期癌症。玄溟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
他把清霁圈禁在这座用金钱堆砌起来的疗养院里,动用一切力量寻找救治方法,
近乎偏执地想要从死神手里抢人。可病情还是一天天恶化。清霁反手轻轻握住玄溟的手,
那手心冰凉的温度让玄溟的心又是一揪。“还记得你小时候吗?
”清霁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那次你发烧,烧得迷迷糊糊,也是这么抓着我的手,
说不许我走。”玄溟闷声道:“记得。”那次他病好了,清霁却因为照顾他,
耽误了一个很重要的国际医疗会议。“那时候你小小的,脾气却犟得很。”清霁笑了笑,
眼底有微弱的光,“现在长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了!”玄溟抬起头,
眼圈通红地看着他,“我能保护你了!我有的是钱!我能请最好的医生!我用最好的药!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是对命运的,
也是对他自己的。清霁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小溟,有些东西,
是钱买不到的。”他轻声说,“比如时间,比如心甘情愿。”玄溟怔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我选择去那些地方,不是因为谁需要我,而是因为我心甘情愿。”清霁的目光平静而通透,
“那里有需要帮助的人,那里能实现我的价值。就像你选择在商界拼搏,也是你的选择。
”“可我赚钱是为了...”玄溟急切地想辩解。“我知道。”清霁打断他,眼神温和,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小溟,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你的路,也不该只是为了我。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该放手了。”“我不放!
”玄溟猛地收紧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偏执得近乎疯狂,“一定有办法!
国外还有实验室!还有一种新型的疗法!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师兄,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清霁看着他眼中那簇燃烧着绝望和疯狂的火苗,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劝说,对于已经钻入牛角尖的玄溟来说,是徒劳的。之后的日子,玄溟更加疯狂。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公司事务全部远程处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寻找那渺茫的生机上。
他变得愈发阴晴不定,对医护人员动不动就发火,只有面对清霁时,才会勉强压下所有暴躁,
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清霁的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清醒时,
他会看着窗外,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他会对玄溟说一些很久以前的往事,
说他们一起爬过的山,看过的海,闯过的祸。那些遥远的、温暖的记忆,此刻听起来,
却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玄溟的心脏。他知道,师兄是在告别。可他不要告别。
一天深夜,清霁突然从昏睡中醒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甚至能靠坐着说一会儿话。
他让玄溟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真亮啊。”他轻声说。
玄溟心中却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知道这可能是...回光返照。他紧紧握着清霁的手,
声音颤抖:“师兄,别看了,休息吧。”清霁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异常清明温和:“小溟,
别怕。”就这三个字,让玄溟的眼泪差点直接砸下来。他死死咬着牙,才忍住没哭出声。
“我走后,”清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把我的骨灰,撒了吧。别弄那些墓地,
太拘束了。就撒在风里就好。”玄溟猛地摇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还有,
”清霁的目光扫过这间奢华的病房,最后落在玄溟脸上,“别再这样了。赚了钱,
去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帮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就当是替我看看这个世界。
”这是他最后的嘱托。玄溟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点头。清霁似乎完成了所有心事,
轻轻吁出一口气,重新看向窗外的灯火,眼神渐渐涣散,
嘴角却噙着一丝极淡的、释然的微笑。“累了...”他极轻地呢喃了一句,像是叹息,
又像是解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心电监护仪上,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线条拉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玄溟僵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呆呆地看着床上那张苍白却安详的睡颜,看着他嘴角那抹最后的微笑,
看着他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他走了。真的走了。这一次,无论他有多少钱,有多大的权势,
都留不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吞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他缓缓跪倒在床边,额头抵着冰冷床沿,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破碎的呜咽。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