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地铁末班车的血手印
他没站稳,往前踉跄半步,手本能撑向旁边铁柱——掌心一烫,像是按在烧红的铜钱上。
他皱了眉,缩回手一看,右手心赫然印着一道暗红色手印,纹路歪斜,像谁用血画了个符,又像被什么人狠狠攥过。
“搞什么鬼?”
他甩了甩手,想把那股灼热感甩掉。
可那印子不散,反而随着脉搏微微发烫,像是贴了块退热贴结果贴反了,越贴越热。
他靠在车厢壁上喘了口气,这才察觉不对劲。
这车太安静了。
末班车不该是这个样子。
再晚也得有几个醉汉、加班狗或者迷迷糊糊打盹的学生,可现在整节车厢空得像被清仓大甩卖扫荡过一遍,地上还散着几片红绸布,像是戏班排练时甩下来的水袖。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自动跳到了相机界面,镜头一转,画面里满满当当坐了一车厢纸扎人,穿着老式长衫,脸色惨白,齐刷刷扭头盯着他。
他眨了眨眼,再看现实——空的。
“嗯?”
他眯起眼,“手机见鬼,还是这车见鬼?”
他试了下信号,满格变雪花,微信登不上,电话拨不出去。
干脆打开闪光灯往地上照。
光束扫过一片碎布,边缘金线一闪,绣着几个小字:“霓裳社·丙午年制”。
他瞳孔一缩。
丙午年?
一百多年前的戏班子?
他弯腰捡起一角,布料干得像枯叶,一碰就簌簌掉渣,可那金线却亮得刺眼,像是刚绣上去的。
“这玩意儿……镇魂用的?”
他嘀咕了一句,顺手塞进裤兜。
掌心的手印又热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什么。
他抬头往前看。
车厢尽头坐着个女人,穿红裙,黑长发垂下来遮住脸,膝盖上搭着一只苍白的手,指尖正一下一下敲着腿骨,节奏很慢,但极稳。
哒、哒、哒。
他听着听着,头皮忽然一紧。
这节奏……怎么跟祖祠早上敲钟一个调?
他小时候被爷爷拎去上香,那钟声就是这么一下一下敲进脑子里的,三短两长,停顿半拍,再来一遍。
眼前这女的,敲得一模一样。
“巧了。”
他嘴角扯了扯,“赶个地铁还能碰上家谱外亲?”
他没动,就这么靠着墙,眼神放空,装成困得快睡着的样子。
但耳朵竖着,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这车不对劲。
从他冲进来那一刻就开始不对劲。
地铁站没人检票,广播没报站,列车启动时间卡得精准无比——22:58,运营截止前两分钟,刚好是他冲进来的那一秒。
这不是巧合。
这是等他。
他摸了***口,玉佩贴着皮肤,温温的,像块暖宝宝。
自从掌心出现手印,它就开始发热,像是两个老熟人隔空打招呼。
“行吧。”
他心里盘算,“你们设局,我来拆。”
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地板上,声音比平时响,像是踩在空鼓上。
哒、哒、哒。
红裙女人的敲击声停了。
周辰也停下。
两人隔着五六米,一个低着头,一个站着不动,像在玩真人版“一二三木头人”。
他又走一步。
女人没反应。
第三步,他故意加重脚步。
她忽然抬头。
周辰没看清脸,只看见一缕红唇从发丝间露出来,嘴角似乎是翘着的,可那弧度僵得不像活人笑。
他没慌,反而笑了:“美女,你这身衣服挺复古啊,拍短视频呢?”
没人回答。
他继续往前挪,每走一步,掌心的手印就烫一分,到最后简首像握了块刚出炉的红薯。
三米。
两米。
他能闻到一股味儿——老檀香混着胭脂粉,像是谁把八辈祖宗的妆奁翻出来点了火。
“你等我?”
他停下,语气轻松得像在问外卖小哥到哪了。
女人没动,但那只敲膝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车厢连接处的金属壁。
周辰顺着看过去。
墙上啥也没有,只有道锈迹斑斑的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他走近几步,抬手摸了摸。
指尖刚碰上,掌心血印猛地一震,整条胳膊都麻了。
眼前闪过一幕——漆黑隧道里,一辆地铁呼啸而过,可车身上没编号,窗户全是封死的铁皮,车厢顶上挂着一串纸灯笼,随风晃荡。
灯笼上写着两个字:**幽冥**。
画面一闪即逝。
他收回手,呼吸都没乱。
“原来不是地铁。”
他自言自语,“是摆渡车?”
他忽然转身,背贴车厢壁,五指张开,把带血手印的那只手按在冰冷的金属板上。
“你们封的是她。”
他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可放出来的,是我。”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节车厢的灯“啪”地全灭。
黑暗中,只有他掌心残留一抹微光,像萤火虫扑棱了一下翅膀。
借着那点余晖,他看见红裙女人缓缓抬起头,长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眉心一点朱砂,眼角一抹艳红,唇如点血。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周辰没听清她说什么。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怀里的玉佩突然震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他低头一摸,玉佩表面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透出一丝微弱金光。
那光映在他眼里,像有人往他瞳孔里倒了勺熔化的黄金。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从女人那边传来的。
是从他自己胸口。
玉佩在震,血印在烧,隧道深处传来铁轨摩擦的嘶鸣,像是有另一辆车正在靠近。
他抬头看向窗外。
本该是漆黑隧道的地方,此刻弥漫着一层暗红色雾气,像血溶在水里,缓缓流动。
报站屏亮了。
上面显示:**下一站:黄泉渡**周辰咧了咧嘴。
“好家伙,末班车还带联程票?”
他没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左手***裤兜,右手依旧贴在墙上,掌心血印与金属接触的地方,开始渗出一丝极淡的金纹,像藤蔓般顺着墙面蔓延。
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
但也知道——越是这种要命的局,他越不能逃。
逃了,就没运气了。
他现在的命格,就靠“绝境”续费。
他掏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相机界面,镜头对准红裙女人。
画面里,她周围站着七八个模糊人影,全都穿着戏服,手里捧着断弦的琵琶、裂口的锣鼓,齐齐低头,像是在等开戏。
现实中,她仍是孤身一人。
“虚实夹层?”
他喃喃,“玩得挺花。”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
掌心的烫意己经蔓延到手腕,玉佩的震动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马上要破壳而出。
他盯着女人,声音沉了下来:“你想让我看见什么?”
女人没答话。
但她那只抬起的手,慢慢指向他的胸口。
周辰低头。
玉佩的裂缝正在扩大,金光越来越盛,像是里面关着一只快要挣脱的小太阳。
他忽然笑了。
“行啊。”
他说,“那就看看,是你先开口,还是我先把这玩意儿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