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河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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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河的沙河像条褪色的蓝绸带,缠绕着这座中原小城的筋骨。

1937年深秋,贾树森跟着父亲挑着两担纸烟,从河北清河县走到沙河边时,裤管早被露水浸透。

他记得父亲放下担子,望着对岸炊烟袅袅的土坯房说:"儿啊,这里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那时漯河火车站刚通火车,南来北往的客商在站前广场吞吐云雾。

贾老汉的纸烟摊支在月台旁的槐树下,黄纸包的 "大前门" 在暮色里泛着油光。

十岁的树森蹲在摊后数铜板,看父亲用芦苇杆蘸着浆糊贴价目表,突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人缝里钻出来,鼻尖上沾着煤渣。

"要两根 老刀 。

" 她掏出皱巴巴的毛钱,手指冻得通红。

树森多给了她一根,她惊喜地笑出小虎牙,转身时红头绳扫过他手背,像春风掠过麦苗尖。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万记油坊家的三闺女万萍,两家隔河相望,中间只隔着半里青石板路。

沙河暮色春汛时节的沙河涨得漫过石埠头。

十六岁的万萍蹲在渡口洗衣裳,蓝布衫被河风吹得鼓胀。

对岸纸烟摊的贾树森总在这时出现,抱着账本坐在老槐树下,目光却总往这边飘。

"萍儿,贾家小子又在望你呢。

" 洗衣的婶子们哄笑。

万萍低头搓洗被单,脸比河畔的桃花还艳。

忽然对岸传来争吵声,几个戴瓜皮帽的汉子掀翻了纸烟摊,纸包烟卷滚落进沙河里。

万萍攥着棒槌跑过去时,树森正被按在地上揍。

她抄起棒槌砸向其中一人,却被对方反手一推,整个人跌进泥水里。

树森挣脱束缚扑过来,拳头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

混乱中,他的钢笔掉进泥坑,蓝墨水在浑浊的河水里洇开,像朵破碎的花。

那天傍晚,万萍在芦苇荡找到躲着哭的树森。

他攥着变形的钢笔:"我爹说,等攒够钱就送我去铁路学堂。

" 万萍掏出帕子给他擦脸:"我给你缝个笔袋,等你成了大工程师。

"缘定小楼1947 年冬月,贾家三层青砖小楼封顶那天,漯河飘着细雪。

万萍站在对岸,看着树森在楼顶插红旗,红绸被北风卷得猎猎作响。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镯子,那是树森托人从郑州捎来的定亲信物。

"三丫头,贾家可是资本家!

" 后娘把镯子扔进火盆,火星溅在万萍手背,"你要嫁过去,就别认我这个娘!

" 万萍从灰烬里扒出镯子,烫红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腊月廿三,花轿抬过沙河桥时,万萍掀开轿帘一角。

河岸垂柳挂着冰凌,远处贾宅张灯结彩,红灯笼映着青砖灰瓦。

突然鞭炮齐鸣,炸碎的红纸像落英缤纷,盖住了桥面上斑驳的血迹 —— 那是昨夜斗地主留下的。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树森满心欢喜地掀起了新娘的盖头。

盖头下,一张鹅蛋脸如出水芙蓉般展现在他眼前,眼尾微微泛红,似有泪痕。

煤油灯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娇羞动人。

树森的目光落在她的鬓角,那里别着一朵娇艳的腊梅,为她增添了几分清新淡雅的气质。

“委屈你了。”

树森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愧疚。

他将一杯温热的麦乳精递到妻子面前,这可是他在铁路局当绘图员时,辛苦攒了半个月的工资才买得起的。

万萍接过麦乳精,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张烙馍。

“我爹说,饥荒年景,吃饱比什么都强。”

万萍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想起了家中的困境。

树森看着那块烙馍,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万萍的家境并不富裕,能在这个时候拿出半张烙馍,己经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感动地握住万萍的手,说:“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再挨饿受委屈。”

娘的补丁1948 年的漯河格外冷,贾家小楼的青砖缝里结着冰碴。

万萍蹲在厨房灶前,就着豆油灯的光补衣裳。

大女儿大新的棉袄己经补丁摞补丁,针脚在粗布上蜿蜒如虫。

她摸了摸肚皮,三个月的身孕让她时常犯恶心,却舍不得多喝一口玉米糊糊。

"萍儿,来喝口汤。

" 树森端着陶碗进来,碗底沉着几粒碎玉米。

万萍摇头:"你在铁路局绘图费脑子,多喝点。

" 树森把碗塞进她手里,指腹的茧子蹭得碗沿沙沙响。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馒头:"今天工头多给了半个馍。

"万萍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霉味混着麦香在舌尖化开。

她忽然想起后娘常说的话:"跟着穷鬼过活,连霉馒头都是香的。

" 窗外,老槐树的枝桠在寒风中吱呀作响,树影在结霜的窗纸上晃动,像无数双饥饿的手。

腊月廿七,万萍揣着布票去国营商店。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裹紧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

国营商店门口排着长队,女人们缩着脖子跺脚取暖。

万萍攥着最后五尺布票,犹豫着是给树森做件新衬衫,还是给孩子们换条棉裤,犹豫之下还是匆匆往回赶了。

回到家,树森正在煤油灯下画铁路图纸,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万萍轻轻给他披上棉袄,指尖触到硬邦邦的补丁 — 那是她用面粉袋改的。

树森抬头笑了笑,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灯火:"等铁路修到兰州,我给你捎匹花布。

"万萍摇头,从针线筐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攒了半年的手工扣子:"明天去换点盐。

" 树森摸着她冻裂的手背:"等开春,我去河对岸的砖厂打零工。

" 万萍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雪越下越大,老槐树的枝桠被积雪压得低垂。

万萍把最后一块补丁缝在新新的棉袄上,针脚细密如月光。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树森温热的手。

窗外,沙河结了厚厚的冰,月光洒在冰面上,泛着冷冽的光。

窝棚里的岁月1958年正月,贾家小楼的大门被贴上封条。

万萍抱着高烧的新新站在寒风里,看着戴红袖章的人抬走雕花大床。

八岁的庆喜攥着半块窝窝头追在后面,被推搡得摔在青石板上。

窝头滚进沙河里,溅起的水花在暮色中碎成冰碴。

"娘,那是奶奶的梳头匣子!

" 新新指着被拖走的樟木箱哭喊。

万萍把孩子们拢进怀里,闻到木箱里散出的檀香混着河水的腥气。

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吱呀作响,几片枯叶落在封条上,像撒了把纸钱。

他们在沙河滩搭起窝棚时,西北风正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

万萍用捡来的苇席和油布裹住树干,缝隙里塞进麦秸。

树森从劳改农场寄回的信纸被她糊在窝棚内壁,墨香里混着盐碱味。

庆喜在墙角用泥块垒灶台,小手冻得通红:"娘,这比新疆的地窝子还冷。

"腊月廿三,窝棚顶的油布被积雪压得凹陷。

万萍摸黑用竹竿捅雪,冰凌掉进脖颈,顺着脊梁滑进裤腰。

她数着剩下的半碗玉米面,听见新新在草堆里咳嗽。

"娘,我饿。

" 孩子的声音细若蚊蝇。

万萍把最后几粒玉米碴熬成糊糊,西个孩子捧着缺口的粗瓷碗,眼睛在黑暗里亮如寒星。

她舔着碗底的残渣,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洞房夜,树森递来的麦乳精也是这般香甜。

窗外,沙河的冰面裂出蛛网般的纹路,月光在冰缝里流淌,像条银色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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