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契约与暖意
司樾看着自己再次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又看向秦澄腕间那光华内敛却透着神秘气息的玉镯，最后，他深深地看向秦澄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困惑、凝重，还有一丝深藏的关切。
“你感觉怎么样？”
他沉声问，眉头紧锁，仿佛受伤的是秦澄而非自己。
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似乎想确认她的状态。
秦澄迎上他担忧的目光，心头微微一怔。
这份毫不掩饰的关切，与预想中的暴怒截然不同。
她迅速压下心绪，抬起左手，目光落在腕间的玉镯上，声音异常冷静：“血契。”
她言简意赅，“十世镯被嫡血唤醒，但它似乎…需要锚定更强的力量来抵御寻回碎片可能遭遇的凶险。”
她的目光扫过司樾那只染血的手，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的平静，“所以，它选择了你。
伤害转移，生命共担。
它感知到这里，”她环视实验室，“只有你的体魄和力量，能承载这份‘分担’。”
司樾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语，再次落在自己受伤的手上，又缓缓移回镯子上，最后定格在秦澄清冷沉静的侧脸上。
灵魂深处那份沉重的羁绊感无比清晰。
伤害转移？
生命共担？
也就是说…以后她若在寻宝途中受伤甚至濒死，他司樾也会承受相应的痛苦甚至…分担死亡？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不是因为自己要承担风险，而是因为…秦澄要独自面对的风险，可能远超想象！
他司樾皮糙肉厚，自小在严苛训练中摸爬滚打，受伤是家常便饭。
可她…秦澄…她是拿手术刀、辨百草的医者！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忧虑瞬间压过了其他情绪。
“解除它。”
他斩钉截铁地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澄，“告诉我方法。
立刻。”
他不能让她背负着这种随时可能牵连他人的枷锁去冒险！
秦澄缓缓摇头，眼神坦然而无奈：“我不知道。
祖父的手札里没有记载。
或许…”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温润的镯身，“只有集齐碎片，让它恢复完整，这契约才有解除的可能。”
解除无门？！
司樾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看着秦澄，看着她腕间那只仿佛在呼吸的玉镯，再感受着灵魂深处那根无形的线…他沉默了片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责任、以及一种被命运强行捆绑的无奈。
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所以，”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却又无比郑重，“从现在起，你的命，就是我的责任了。”
他说得自然而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目光沉沉地锁住秦澄，“秦澄，寻宝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不许逞强，不许独自涉险。
任何行动，必须让我知晓，必须让我在你身边。”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守护意味。
秦澄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和那份沉甸甸的、仿佛要替她扛下所有风雨的决心。
心口那块冰冷坚硬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没想到，这个外表冷得像冰块的司家少主，内里竟藏着这样一份…近乎固执的暖意。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自己刚刚划破、此刻己凝血的左手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指向他那只惨不忍睹的右手。
“契约己成，我们都被困住了。”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疏离，“你不愿，我同样不情愿。
但事己至此，愤怒无用。”
她放下手，目光首接迎上他写满担忧的眼眸，语气干脆利落，如同在敲定一份协议：“一，你的‘护卫’职责，我接受。
但仅限于十世镯寻回任务期间，行动主导权，在我。”
“二，任务期间，你的一切‘工伤’——”她刻意瞥了一眼他那再次崩裂的手，“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秦家全包。”
“三，”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工资。
按市面顶级安保团队首席的三倍支付，日结。”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司樾，”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调侃，“这条件，够不够买你…暂时配合？”
司樾愣住了。
所有的沉重、忧虑、责任，都被秦澄最后那句“三倍工资”和那个微不可察的歪头动作冲得七零八落。
他看着她清冷面容上那丝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俏皮”的神情（虽然只有一点点），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甜意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三倍工资？
日结？
她…这是在用她的方式…安抚他？
或者说…补偿他？
甚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他的付出？
司樾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飞快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骤然亮起的光芒和一丝…傻气。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主人此刻雀跃的心情。
“咳…” 他低咳一声，目光飘向实验室那扇被刚才推车撞到、留下一点污渍的墙壁，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得寸进尺，“…那…这墙上的污渍，算‘工伤’造成的财产损失…” 他顿了顿，抬起眼，飞快地看了秦澄一眼，又迅速移开，耳根更红了，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试探性的、近乎笨拙的亲近，“…得…得赔。
还有…包扎…以后…能不能…都麻烦你？”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落地。
那双向来冷冽深邃的眼眸，此刻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等待投喂的大型犬，哪里还有半分司家少主的冷傲。
秦澄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那带着点笨拙讨好的眼神，心头那丝异样的感觉又清晰了一分。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新的纱布和药瓶，走到他面前，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拉过他那只染血的手，开始重新处理伤口。
“墙，算工伤。”
她声音依旧清冷，手下动作却放轻了些许，药粉均匀撒在伤口上，带来清凉的镇痛感。
“至于包扎…” 她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司樾刚刚荡漾起涟漪的心湖：“…看你表现。”
司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秦澄专注为他包扎的侧脸，看着她白皙的手指灵巧地缠绕着纱布，感受着伤口传来的、她指尖不经意触碰到的微凉温度…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暖意，瞬间充盈了整个胸腔，将之前的沉重和忧虑冲得无影无踪。
他悄悄抿紧了想要上扬的嘴角，眼底却盛满了细碎的光。
嗯，三倍工资…日结…还有专属包扎…这趟“护卫”差事，似乎…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