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头,锁骨处的银链在皮肤上勒出深痕,铁锈混着冷汗的腥甜涌进喉咙。
神庙台阶下的乌鸦群突然振翅,羽毛掠过青铜铃铛的声响像无数把钝刀割向他的太阳穴。
"桀氏最后的血脉。
"大祭司的银面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桀夏寒锁骨间的朱砂符咒,"十七年来,你终于长成了合适的尺寸。
"少年喉结滚动,记忆里那场焚毁祖宅的大火突然在视网膜上灼烧。
他记得母亲将襁褓中的自己塞进地窖时,指尖残留的檀香。
地窖石壁上爬满的青苔至今还带着血色,那是祖父被拖出去献祭时,镣铐刮出的痕迹。
"请让我死。
"桀夏寒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愿意用别的东西交换。
"他盯着台阶下供桌上的青铜匣,那里锁着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玉蝉,蝉翼上还凝着那夜未干的泪痕。
大祭司的笑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你当祭祀是市集上的买卖?
"十二名***上身的祭司从暗处浮现,他们胸口纹着与桀夏寒锁骨上相同的朱砂图腾,"三百年前你祖上偷走月神的祭典,如今是时候偿还了。
"当第一刀割破他手腕时,桀夏寒突然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母亲化作的白蛾撞进烛火,翅膀上抖落的灰烬在空中拼出古老的咒文。
温热的血顺着青铜盘纹路流淌,他看见十八道刻痕在石壁上依次亮起——那是他每年生日刻下的印记,此刻却像某种倒计时般狰狞。
"心脏要活着跳动,但不能让血污染圣坛。
"大祭司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桀夏寒在剧痛中仰头,穹顶的星图在血雾里旋转,他突然看清那些星轨连成的形状——正是母亲临终前用血画在地窖石壁上的图案。
锁链应声而断的瞬间,少年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最近的祭司脸上。
混着檀香的血腥味炸开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奇异的脆响。
那些本该束缚他的朱砂符咒正在皮肤下蠕动,化作赤色的丝线顺着他的指尖攀爬。
"他要挣脱了!
"有祭司发出尖叫。
桀夏寒抓住这混乱的间隙,赤脚踏上被血浸透的青石板。
三百年前的献祭者们的魂魄在石缝间嘶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地底某种古老的心跳共振。
当银刃再次刺向他后背时,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月神最爱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反抗的星火。
"青铜铃铛在风中疯狂摇晃,桀夏寒在剧痛中转身。
锁骨处的朱砂符咒突然灼烧成金色,他看见自己的血在空中凝成古老的月文字——那是地窖石壁上所有刻痕拼出的咒语。
祭司们胸口的纹身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而他的视网膜上,星图正在重组。
"不可能..."大祭司的银面裂开细纹,"你还没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桀夏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胸腔里破体而出。
供桌上的青铜匣自动开启,玉蝉在血泊中发出清鸣,蝉翼上的泪痕突然化作银色丝线缠住大祭司的咽喉。
当黎明撕开天幕时,神庙台阶上只剩下一具披着祭司长袍的干尸。
桀夏寒跪在崩塌的圣坛前,掌心贴着温热的玉蝉。
他锁骨处的金色纹路正在褪色,而东方的天空浮现出从未见过的星群。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少年将最后一块朱砂封进玉蝉,十七年来第一次,他看见了地平线彼端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