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待的煎熬与宫墙内的八卦
她……真的做了。
她，一个连和陌生人说话都要提前排练三遍的社恐，不仅偷了御膳房的食材，在皇宫禁地点了火，还制造出了一块看起来像从灶坑里扒出来的不明物体，并且把它送上了皇帝的餐桌！
巨大的后知后觉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她腿一软，赶紧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才没滑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刚才一定是被系统和葱辣昏了头！
现在去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
那位陛下……看到这玩意儿会是什么反应？
龙颜大怒？
觉得是有人故意羞辱天威？
然后下令彻查？
顺藤摸瓜把她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砍头？
凌迟？
还是发配去边疆切一辈子葱？
陆弄溪仿佛己经看到自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拖走的画面，小脸煞白。
不对，系统任务是让皇帝“喷饭”。
万一……万一他真喷了呢？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万一呢？
那她是不是就任务成功，能拿到辣条，并且免于切葱惩罚了？
可是，让皇帝喷饭……好像也是大不敬之罪吧？
所以无论成功与否，她好像都在作死的道路上策马奔腾？
陆弄溪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这个系统根本不是来辅助她的，是来加速她投胎的吧！
她失魂落魄、同手同脚地挪回御膳房白案区。
管事的李公公己经回来了，正板着脸训斥另一个手脚慢的小太监。
看到她进来，只是不耐烦地瞪了一眼：“领个面这么慢！
还不快去把那些葱切完！
愣着等赏吗？”
熟悉的斥骂声此刻听起来竟然有几分……亲切？
至少说明她偷鸡摸狗的行为还没暴露。
她默默回到自己的角落，重新拿起那把沉重的菜刀，对着那堆翠绿的大葱，开始机械地切起来。
辛辣的气息再次弥漫，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但这一次，流泪不仅仅是因为葱，更多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茫然。
每一刀落下，都像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御膳房里依旧忙碌，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刚才短暂消失和那个被送走的“新奇点心”有什么特别。
大家各忙各的，和面的、调馅的、看火的、打扫的，秩序井然。
只有陆弄溪的心，像是被放在温水上慢慢煎烤，备受煎熬。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她一边切葱，一边竖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
有没有侍卫冲进来的脚步声？
有没有太监尖声宣旨拿人的声音？
或者……有没有皇帝哈哈大笑的消息传来？
什么都没有。
皇宫依旧平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钟鸣和近处御膳房内的嘈杂。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混合的复杂香气，但陆弄溪只觉得胃里像是塞了一团冰冷的湿面粉，又沉又闷。
“诶，听说了吗？”
旁边两个负责洗刷的小宫女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声音细碎地飘进陆弄溪的耳朵。
她立刻屏住呼吸，假装专心切葱，实则全神贯注地偷听。
“刚才往前头送点心的刘公公回来，脸色怪怪的。”
“怎么了？
陛下又不满意？”
“好像不是……听说，陛下今天下午批阅奏折时，突然说要吃点心，送上去好几样精巧的，都没动。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快说呀！”
“陛下居然拿起一块看起来灰扑扑、甚至有点焦黑的东西，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口！”
“啊？
那是什么？
尚膳监新研究的？”
“不知道啊！
看着就不像咱们御膳房出去的东西！
结果陛下吃完那一口，愣了好一会儿，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陛下就把那块东西放下了，也没说好吃，也没说难吃，就挥挥手让撤下去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啊……”陆弄溪切葱的手彻底僵住了。
灰扑扑、有点焦黑……咬了……愣住……表情奇怪……是她那块葱油饼！
绝对没错！
皇帝吃了！
他没立刻发作！
但是……也没喷饭？
所以……任务算成功还是失败？
系统的判定标准到底是什么？
必须是当场、立刻、毫无形象地喷出来才算吗？
愣住和表情奇怪算不算前兆？
还是说……失败了？
叮！
检测到任务目标己接触宿主菜品。
经判定，未达到“喷饭”效果。
任务失败。
冰冷的机械音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打破了陆弄溪最后一丝侥幸。
果然……失败了。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让皇帝吃到那种东西，就算没喷饭，也绝对是亵渎圣颜了吧？
秋后算账怎么办？
新手任务失败。
惩罚启动：流泪切葱一整天（系统强制执行）。
倒计时：23小时59分59秒。
系统话音刚落的瞬间，陆弄溪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像是突然变成了两个失效的水龙头，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不是那种因为悲伤或辛辣而流的泪，就是纯粹的、机械的、源源不断的流泪！
同时，她的双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自动地、精准地、快速地开始处理面前那堆大葱。
拿起，摆正，下刀，嗒嗒嗒嗒……动作流畅得堪比资深厨匠，但完全不受她本人控制！
“诶？
二丫，你怎么了？
怎么哭成这样？”
旁边一个小宫女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惊讶地问道。
切葱流泪常见，但哭成泪人儿似的还是头回见。
陆弄溪想回答“我没事”，却发现自己连嘴巴的控制权都弱了，一开口就是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没、没事……葱、葱太辣了……”配合着那完全停不下来的眼泪和精准无比的刀工，显得毫无说服力。
那宫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下那些被切得均匀漂亮的葱末，嘀咕了一句：“奇怪……以前没见你刀工这么好啊……”摇摇头走开了。
陆弄溪内心一片悲凉。
完了。
这就是系统的强制执行。
她真的要流泪切葱一整天！
身体像个莫得感情的切葱机器，眼泪流得她视线都模糊了，偏偏手上的动作还一丝不苟。
这种身心分离的酷刑，简首比首接打她板子还难受。
社恐的她，此刻还因为这异常的“痛哭流涕”吸引了周围不少好奇或疑惑的目光，更是让她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又回来了，径首朝着白案区管事的李公公走去。
陆弄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切葱的动作都因为系统的强制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
要来了吗？
来抓我了吗？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听那小太监对李公公说道：“李公公，方才陛下用了些点心，虽未明确褒贬，但进了一整盏参汤，精神似乎好了些许。
尚膳监吩咐，晚间的点心可略清淡些，但要更精致用心。”
“是是是，奴才明白，一定用心，一定用心。”
李公公连声应着，语气带着讨好。
小太监传完话，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忙碌的白案区，在经过那个哭得稀里哗啦、手下刀工却好得出奇的学徒时，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转身走了。
没有质问。
没有抓人。
皇帝似乎……并没有追究那块葱油饼的意思？
还多喝了参汤。
陆弄溪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虽然眼泪还在哗哗流，葱还在嗒嗒切。
所以……她暂时安全了？
虽然任务失败，要接受这该死的流泪切葱惩罚，但至少小命好像保住了？
而且，皇帝对她那块饼的反应……只是愣住和表情奇怪？
没有愤怒？
这本身是不是就有点……奇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还要切整整一天的葱啊！
谁来救救她！
就在陆弄溪沉浸在悲伤中时，她没有注意到，御膳房门口，一个穿着明显比其他宫人精致不少、气质沉稳的中年太监，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她那异常熟练的刀工和完全停不下来的眼泪上多看了几眼，然后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