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冰像哪吒闹海一样飞快的闯入ktv又迅速撤离后，我们一溜烟钻进同层一个可以看到ktv大门的咖啡厅，像两个偷偷摸摸的狗仔一样坐在靠窗的座位。

我想看霍顽会不会追出来，而易冰点了杯手冲后咬牙切齿道： “刚才就该开着闪光灯怼着那女人的脸猛闪两张。”

我想起好久之前，我和霍顽约定过，无论有些结果如何残酷，有一天我们有人突然间不爱了，一定不要瞒着对方。那年冬天，我路过宝山寺，一时兴起就一个人上去焚了香，离开之前遇到了一个喂流浪猫的婆婆，她说笑着和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求学业也好，事业也好，唯不必求感情，感情的事求不来，万物自有气数。”

我有些不服：“婆婆，你这话自相矛盾，既说万物自有气数，为何学业事业求得，感情就求不得了，这本都是一回事。”

“事业学业，你努力就好，即便没结果，尚有规则可循，感情更复杂些，没有道理可言。”

“我不信，我觉得相爱便会得幸福，除了生死病痛，没有任何事可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

“是吗？哈哈，可能是我老了，说的都是胡话，你且走且看，婆婆祝你幸福。”

下午四点多的太阳已经快要西沉，橘黄色的光洒在古朴又庄严的寺庙，婆婆头发简单的盘了起来，一直等待着猫猫们吃完打扫，不知为何，这样的一些小事，时隔很久我也能清晰的记得。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终于接受了与霍顽之间确实气数已尽的结果时，我又在宝山寺遇到了这位婆婆，她比从前的样子苍老了不少，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笑起来皱纹爬满了眼角，但是她喂猫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笑着对我说：“得与失，有时不那么重要，因为你总会有收获。”

就在我的思绪飞到不知道哪件事情的时候，我听到易冰喝咖啡喝到最后发出了大声的吸溜声，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她好像要把手中陶瓷杯捏烂一样：“等，不等，这是一个大问题！”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我揉了揉她脑袋：“算了吧，人家估计根本就不在意呢，我们回家吧。”

“好吧。”易冰甩着钥匙串结了账，我们便驱车回家，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朗凝，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和我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你越是平静，我越是担心，你千万不要假装自己没有事，难过你甚至可以哭出来，不要憋着，更不要灰心，好吗？”

从手机里知道其他女人的存在，我便知道会看到霍顽身边坐不是我这种事早晚发生，虽说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么快，但是心里已经觉得有些麻木了。

在去芽庄的前一夜，我看到霍顽群消息内容便夺门而出，我以为他会追出来的，起码在这样的时候，哪怕他狡辩一下，我也不至于难过成那样，我蹲在马路边，马路上的 车仍是川流而过，公交站牌下是下班路上等待公交车的人们，他们大多数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们工作了一天疲惫的脸上，也许那么一两个人带着可能疑惑可能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两眼吧，但是哭的声嘶力竭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其他。

小的时候，我曾想做一个宠辱不惊的人，但当我长大后，我才知道这有多难，人的情绪在感情里，喜怒哀乐没有一样是容易隐藏的。

委屈，愤怒，疑惑，心痛，各种感觉突然一股脑涌来，感觉像一双大手在撕扯蹂躏我的心脏，随时都要窒息一样，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心理和生理怎样更多，可能再这么蹲着哭几分钟，我就要在这里抽过去了。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摇下后车窗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抬头看了眼前车里的男人，说了句不用，谢谢，便仓皇而逃，我定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定了去芽庄的机票，等到凌晨四五点，终于稍微冷静一些，我给易冰发了几个字的简短微信——

“霍顽出轨了，我去一趟越南，安好，勿挂。”

从前我一直觉得小说里的心碎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而直到那个辗转无眠的夜望着天花板，明明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但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在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突然明白，心碎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持续下陷的情绪，是难以自拔的漩涡。

可能是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但凡是清醒时，我会因为各种小事有流泪的冲动，唯独与霍顽有关，我只觉得麻木。

而听到易冰不知道算是安慰还是鼓励的话语，我真的很想让她车靠边停，我要把这个女人从车里揪出来，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回到家后，窗外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关了空调打开窗透了透气，许是立秋了，这场小雨已经褪去夏暑的热气，夹着一股清凉，易冰新租的房子又刚好在二楼，门前的广玉兰硕大无比，已经伸到窗前，巨大的白色花朵已是要开败的模样，在这夏末秋初的一场小雨里好像也摇摇欲坠。

拉黑了霍顽的微信后，我收到了他第一条短信——

要不要出来谈一下，有些事，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我在家等你。

看到他说在家等我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我回复他：你把周末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去收拾东西。

他回：到时候来了再说。

阴沉的天空被乌云遮蔽，突然想起王菲的那首暗涌，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头仍骤满密云。

果真是越美丽的东西越不可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