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是火烧火燎的灼痛，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成尘埃。
沈清辞想，她大概是死了。
死在那个肮脏破败的乡下庄子里，像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悄无声息地腐烂。
可为何……还能听见娘亲悲悲切切的哭声？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闺房帐顶。
“辞儿！
你醒了！
老天爷，你终于醒了！”
柳姨娘紧紧握住她的手，喜极而泣。
剧烈的头痛袭来，前世记忆如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脑海——她看到，沈清婉握着自己的手，情真意切：“妹妹，那萧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听说他粗鄙不堪，哪像文渊哥哥这般知冷知热？
你若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她看到，沈清婉为她“出谋划策”，眼底却藏着算计：“你若以死相逼，父亲定然心软。
你放心，我会暗中打点，绝不让文渊哥哥负你。”
于是，她这个傻子，为了所谓的“真爱”，以为用最愚蠢的绝食，就能让父亲心软妥协。
可她原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这样的反抗与挣扎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这一举动惹的本就冷漠自私的父亲失去了巴结朝廷新贵的机会，变得更加厌弃她，甚至迁怒了柳姨娘，姨娘最后也因她而死。
被婆子扭送到庄子后，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那些下人见风使舵，缺衣少食就不必多说，动辄打骂，伤痕累累更是常事。
首到临死前，她才从沈清婉前来“炫耀”的话语中拼凑出真相——那每日的饮食里，都掺着要命的慢性毒药！
而陆文渊，早己和她的好姐姐暗通曲款！
最让她肝肠寸断的，是那个雨夜。
那个她从未正眼看过、甚至心怀恐惧的将军萧毅，风尘仆仆地闯入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骨瘦如柴的身体，那双握惯了刀剑的手，为她擦拭脸颊时却在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声音沙哑，赤红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
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他贴在她耳边，哽咽着说出那个埋藏己久的秘密：“清辞，你还记得十年前灯节下的那个小乞丐吗？
你给了我一块糕点，一个暖炉……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若能出头，定用一生护你周全。
这门亲事，是我求来的……是我害了你……”原来，她所以为的“强娶”，是他跨越十余年光阴的执念与深情。
她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衣襟，泪水混着无尽的悔恨滑落：“萧毅……若有来生……我、我定……”我定好好嫁你，偿还此世情深！
滔天的恨意与悔意，如同岩浆在胸腔奔涌！
“水……”她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
柳姨娘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喂下。
几口温水润过，沈清辞抓住母亲的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娘，我昏睡这几日，父亲……可还生气？”
柳姨娘眼神一黯：“老爷还在气头上，说你若执意不嫁，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辞儿，那萧将军……我嫁。”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像惊雷炸响。
柳姨娘愣住了：“辞儿，你……你说什么？”
沈清辞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靠在软枕上，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娘，你去告诉父亲，女儿愿意，愿意嫁给萧将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与通传：“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帘子被掀开，户部侍郎沈建春沉着脸走进，主母王氏依旧雍容华贵，而跟在他们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素雅白衣，脸上写满“担忧”的，正是她的好姐姐——沈清婉！
“妹妹！
你终于醒了！”
沈清婉快步上前，欲要握她的手。
眼中瞬间盈满“心疼”的泪水，“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为了那桩不相干的婚事，若真有个好歹，叫姐姐如何心安……”又是这副虚伪的嘴脸！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平静地看向沈建春。
沈建春看着女儿苍白的脸，眉头紧锁，语气冰冷：“你醒了？
看来是死不了。
为父最后问你一次，与萧家的婚事，你……”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沈清辞打断。
她抬起头，那张瘦削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坦然。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房间，每一个字都像玉石坠地：“父亲，女儿愿意。”
一瞬间，满室死寂。
沈建春愣住了，王氏脸上的“忧色”凝固了，柳姨娘忘了哭泣。
而沈清婉，她脸上那完美的“担忧”表情瞬间碎裂，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失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妹妹你糊涂了！
那萧毅他……”沈清辞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沈清婉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像一口古井，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极淡、却让沈清婉心惊肉跳的笑意。
“姐姐，”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醒了，真的醒了。
过去是妹妹愚钝，不识好歹，错把鱼目当珍珠，辜负了父亲一片苦心，也……辜负了真正值得的人。”
“不行！”
一声尖锐的惊呼骤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失声的沈清婉。
只见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找补，声音都变了调：“我是说……妹妹定是病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那萧毅一介武夫，粗鄙不堪，怎懂怜香惜玉？
妹妹莫要因一时赌气，就误了终身幸福啊！”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姐姐，”她语气轻柔，如同春日柳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首戳沈清婉的心窝。
“你如此激动反对，倒像是……妹妹我要嫁的，是姐姐你的心上人一般。”
“你胡言乱语什么！”
沈清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脸色由白转青，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沈清辞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沈弘远，语气坚定无比：“父亲，女儿此前糊涂，让家族蒙羞。
如今幡然醒悟，愿嫁入萧家，全了两家颜面，也为父亲分忧。
三日后的纳采之礼，女儿会准时出席，绝无二话。”
沈建春凝视着女儿，那双他曾以为只有愚蠢倔强的眼睛，此刻竟深邃得让他这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都有些看不透。
他拂袖，语气复杂：“哼！
但愿你说到做到！
若再反复，家法不容！”
说罢，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转身离去。
王氏目光在姐妹二人之间流转片刻，也带着满腹疑虑跟了上去。
众人离去，房中复归于静，只余下安神香袅袅的青烟。
柳姨娘握着女儿的手，又是欣喜又是担忧：“辞儿，你……你真的想通了？
那萧将军……娘，”沈清辞反握住母亲粗糙的手，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女儿真的想通了。
以往是女儿不懂事，往后，绝不会再让您操心。”
她的目光，却越过柳姨娘的肩头，落在了那落在最后，正欲转身离去的沈清婉身上。
沈清婉回头望来的那一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慌，被戳破心事的怨毒，以及一丝……鱼死网破的狠厉。
沈清辞漠然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冷嗤，如寒潭落雪。
我的好姐姐，你的戏，该落幕了。
从地狱归来的，不只是沈清辞。
还有——向你，向所有负我之人，索命的债主！
萧毅，上一世，你为我踏遍山河，燃尽余生，却落得那般结局。
这一世，换我来护你。
那些曾加诸你我之身的痛苦与背叛，我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窗外，春光正好，却仿佛有无形寒刃，己悄然出鞘。
沈清辞想，她大概是死了。
死在那个肮脏破败的乡下庄子里，像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悄无声息地腐烂。
可为何……还能听见娘亲悲悲切切的哭声？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闺房帐顶。
“辞儿！
你醒了！
老天爷，你终于醒了！”
柳姨娘紧紧握住她的手，喜极而泣。
剧烈的头痛袭来，前世记忆如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脑海——她看到，沈清婉握着自己的手，情真意切：“妹妹，那萧毅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听说他粗鄙不堪，哪像文渊哥哥这般知冷知热？
你若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她看到，沈清婉为她“出谋划策”，眼底却藏着算计：“你若以死相逼，父亲定然心软。
你放心，我会暗中打点，绝不让文渊哥哥负你。”
于是，她这个傻子，为了所谓的“真爱”，以为用最愚蠢的绝食，就能让父亲心软妥协。
可她原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这样的反抗与挣扎让她失去了最后的利用价值。
这一举动惹的本就冷漠自私的父亲失去了巴结朝廷新贵的机会，变得更加厌弃她，甚至迁怒了柳姨娘，姨娘最后也因她而死。
被婆子扭送到庄子后，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那些下人见风使舵，缺衣少食就不必多说，动辄打骂，伤痕累累更是常事。
首到临死前，她才从沈清婉前来“炫耀”的话语中拼凑出真相——那每日的饮食里，都掺着要命的慢性毒药！
而陆文渊，早己和她的好姐姐暗通曲款！
最让她肝肠寸断的，是那个雨夜。
那个她从未正眼看过、甚至心怀恐惧的将军萧毅，风尘仆仆地闯入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骨瘦如柴的身体，那双握惯了刀剑的手，为她擦拭脸颊时却在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声音沙哑，赤红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
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他贴在她耳边，哽咽着说出那个埋藏己久的秘密：“清辞，你还记得十年前灯节下的那个小乞丐吗？
你给了我一块糕点，一个暖炉……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若能出头，定用一生护你周全。
这门亲事，是我求来的……是我害了你……”原来，她所以为的“强娶”，是他跨越十余年光阴的执念与深情。
她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衣襟，泪水混着无尽的悔恨滑落：“萧毅……若有来生……我、我定……”我定好好嫁你，偿还此世情深！
滔天的恨意与悔意，如同岩浆在胸腔奔涌！
“水……”她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
柳姨娘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喂下。
几口温水润过，沈清辞抓住母亲的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娘，我昏睡这几日，父亲……可还生气？”
柳姨娘眼神一黯：“老爷还在气头上，说你若执意不嫁，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辞儿，那萧将军……我嫁。”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像惊雷炸响。
柳姨娘愣住了：“辞儿，你……你说什么？”
沈清辞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靠在软枕上，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娘，你去告诉父亲，女儿愿意，愿意嫁给萧将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与通传：“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帘子被掀开，户部侍郎沈建春沉着脸走进，主母王氏依旧雍容华贵，而跟在他们身后，那个穿着一身素雅白衣，脸上写满“担忧”的，正是她的好姐姐——沈清婉！
“妹妹！
你终于醒了！”
沈清婉快步上前，欲要握她的手。
眼中瞬间盈满“心疼”的泪水，“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为了那桩不相干的婚事，若真有个好歹，叫姐姐如何心安……”又是这副虚伪的嘴脸！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平静地看向沈建春。
沈建春看着女儿苍白的脸，眉头紧锁，语气冰冷：“你醒了？
看来是死不了。
为父最后问你一次，与萧家的婚事，你……”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沈清辞打断。
她抬起头，那张瘦削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坦然。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房间，每一个字都像玉石坠地：“父亲，女儿愿意。”
一瞬间，满室死寂。
沈建春愣住了，王氏脸上的“忧色”凝固了，柳姨娘忘了哭泣。
而沈清婉，她脸上那完美的“担忧”表情瞬间碎裂，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失声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妹妹你糊涂了！
那萧毅他……”沈清辞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沈清婉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像一口古井，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极淡、却让沈清婉心惊肉跳的笑意。
“姐姐，”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醒了，真的醒了。
过去是妹妹愚钝，不识好歹，错把鱼目当珍珠，辜负了父亲一片苦心，也……辜负了真正值得的人。”
“不行！”
一声尖锐的惊呼骤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失声的沈清婉。
只见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找补，声音都变了调：“我是说……妹妹定是病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
那萧毅一介武夫，粗鄙不堪，怎懂怜香惜玉？
妹妹莫要因一时赌气，就误了终身幸福啊！”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姐姐，”她语气轻柔，如同春日柳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首戳沈清婉的心窝。
“你如此激动反对，倒像是……妹妹我要嫁的，是姐姐你的心上人一般。”
“你胡言乱语什么！”
沈清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脸色由白转青，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沈清辞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沈弘远，语气坚定无比：“父亲，女儿此前糊涂，让家族蒙羞。
如今幡然醒悟，愿嫁入萧家，全了两家颜面，也为父亲分忧。
三日后的纳采之礼，女儿会准时出席，绝无二话。”
沈建春凝视着女儿，那双他曾以为只有愚蠢倔强的眼睛，此刻竟深邃得让他这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都有些看不透。
他拂袖，语气复杂：“哼！
但愿你说到做到！
若再反复，家法不容！”
说罢，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转身离去。
王氏目光在姐妹二人之间流转片刻，也带着满腹疑虑跟了上去。
众人离去，房中复归于静，只余下安神香袅袅的青烟。
柳姨娘握着女儿的手，又是欣喜又是担忧：“辞儿，你……你真的想通了？
那萧将军……娘，”沈清辞反握住母亲粗糙的手，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女儿真的想通了。
以往是女儿不懂事，往后，绝不会再让您操心。”
她的目光，却越过柳姨娘的肩头，落在了那落在最后，正欲转身离去的沈清婉身上。
沈清婉回头望来的那一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慌，被戳破心事的怨毒，以及一丝……鱼死网破的狠厉。
沈清辞漠然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冷嗤，如寒潭落雪。
我的好姐姐，你的戏，该落幕了。
从地狱归来的，不只是沈清辞。
还有——向你，向所有负我之人，索命的债主！
萧毅，上一世，你为我踏遍山河，燃尽余生，却落得那般结局。
这一世，换我来护你。
那些曾加诸你我之身的痛苦与背叛，我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窗外，春光正好，却仿佛有无形寒刃，己悄然出鞘。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