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九月初的晨雾尚未散尽，梧桐叶尖悬着摇摇欲坠的露珠。林星澜在校服外套了件米色针织衫，仍被早秋的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惊起窗外一群白羽雀。
"这就是高二（3）班。"地中海发型的主任推了推眼镜，"江逾明，你带新同学熟悉环境。"
林星澜抬头时，正撞进一片黎明前的海。少年倚着后门框，冷白皮肤衬得眉目愈发漆黑，校服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露出嶙峋的锁骨。他漫不经心转着钢笔，金属笔帽在晨光里划出冷冽的弧。
"江逾明。"他说自己名字时像在念一句谶语。
窗外忽然卷进一阵风，将林星澜的齐肩发吹得纷扬。她伸手去按飞起的裙摆，却看见少年别开脸的瞬间，耳尖染上薄红。
"林星澜。"她轻声应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上的星月挂饰。这是妈妈临终前绣的，丝线里还缠着消毒水的气味。
课间操时下起了太阳雨。林星澜躲在紫藤花廊下，看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鼓点。忽然有琴声破开雨幕，像月光淌过碎玻璃，刺痛她记忆里某个尘封的角落。
她循着琴声走到废弃的音乐教室。彩绘玻璃窗裂了道缝，将江逾明的侧脸割成明暗两半。他十指在琴键上翻飞，黑发垂落遮住眉眼，整个人仿佛浸在深海里。突然"哐当"巨响，他掀翻琴凳，乐谱雪片般纷扬。
"看够了吗？"他掐住她手腕抵在墙上，呼吸间带着松针碾碎的味道。林星澜这才看清他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暗红在雪白纱布上绽成荆棘。
雨势渐急，紫藤花瓣簌簌落在他们发间。江逾明突然松手后退，像触碰了滚烫的烙铁。林星澜蹲下身，捡起半张泛黄的琴谱。褪色的钢笔字洇着水痕：致阿逾，愿音乐成为你的黎明。
"还给我！"江逾明劈手来夺，却在看清她眼神时僵住。那种目光他太熟悉——七岁那年隔着ICU玻璃，他就是这样看着母亲的心电图化作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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