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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等供奉完香火，己经接近午时。

总不能留在皇陵用餐，一回生二回熟，马车上备下的糕点可用来垫垫肚子。

沈南萱踩着脚蹬进入第二辆马车，随后就是百官各自的车马，月泠漪没有找到单独为自己准备的马车。

许是这三年的忌日没有这一项，也无人特意叮嘱，内务府忘了这一茬。

毕竟，内务府最为看重的就是各位主子安排下来的任务，既然无人吩咐，那也无法怪到内务府头上。

呵，但她不信这是个意外，能在宫中存活下来的太监宫女，记性当真不好的，尸骨不知堆叠在哪一处了。

不论月皇和皇后对她有几分宠爱，仅以长公主的身份，就没人敢这样怠慢与得罪她。

会是谁呢？

沈南萱？

萧沈两家为世仇，沈砚霜与萧太后素来不和，她比沈南萱对月鉴珩的了解要深得多，只要她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不想给萧太后上香不来也罢。

沈南萱代替沈砚霜的位置前来给萧太后供奉香火算不得什么，有沈砚霜在，沈南萱的手还伸不进内务府。

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留在皇陵这处的衣物和小物件，萧嬷嬷会替她处理。

月泠漪提步朝前方的车架走去。

途中，穿着一身绿罗裙的萧锦悦往前迎了两步。

“长公主殿下，今日可否过府一叙？”

和沈南萱的鲛纱裙不同，萧锦悦的罗裙裙摆要短些，剪裁也利落，便于行动。

萧家是靠战功拿到国公之称的世家，萧家的女儿同样习武。

上一任月皇在位时，行事奢靡无度，丝毫不悯恤民力，一场旱灾让月国北边起了民乱，靠近南部的小国又频繁骚扰，内忧外患之际，萧令雪带领萧家君平叛，快速稳定局势，为月国如今的安宁奠定基础。

现任萧国公的小女儿倒是时常前往凌雪殿的，比起沈家人，她与萧家反而更熟。

她被遗忘在皇陵这三年来，除去萧太后忌日，作为萧家后人的萧锦悦逢年过节前来烧香祭拜时也总会带着节礼来看她。

月泠漪轻点下颌作为回应，口中却推掉萧锦悦的邀约。

“许久未回宫中，事务繁杂，改日前往国公府拜访。”

随后从萧锦悦身前路过，她的目标是最前方最华丽宽敞的那辆马车。

“父皇，永宁有些问题想向父皇请教。”

舟车劳顿加之半日的祭祀，月鉴珩并未注意到本次出行内务府没有准备月泠漪座驾之事，马车内，月鉴珩己经在闭目养神，月泠漪的打扰让他有些不悦。

然而，首接拒绝月泠漪这个为太后守孝三年的女儿，又显得他不近人情，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

“好，永宁与我同乘，路上说便是。”

待月泠漪登上马车，月鉴珩身边大太监将启程的命令传下去。

压着纱帘的珠链被月泠漪抬手掀开，一张结合了月鉴珩与沈砚霜美貌、清丽卓绝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眼中藏着不易觉察但月鉴珩一眼看出的孺慕之情，他心中的不悦顿时消弭。

往日月泠漪总站在萧令雪身边，过于相似的两人连带着让他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孩子，没想到经过三年长开之后，月泠漪是所有孩子里长相最像他的。

萧令雪并不喜爱素净的颜色，每次出现在人前，身为太后打扮的雍容华贵，就连小月泠漪也被她打扮成花团锦簇的模样。

现下一身素衣，再度将两人区别开，这让月鉴珩更加满意。

当真孝顺尊敬太后，他又怎会只在每年忌日当天去给萧令雪上一炷香？

没人比萧令雪身边长大的月泠漪更了解月鉴珩对萧令雪的真实态度。

她的生父，当今的月皇，一款用眼泪和半真半假的控诉换得萧令雪愧疚心软从而得到皇位和权力的男人。

也正是那一天，国师风眠大人请辞，离开月国外出游历，游历途中还找来奇物赠与萧令雪一副水晶棺。

这是一份十分‘冒犯’的礼物，萧令雪死前却叮嘱众人用这副水晶棺入殓。

月泠漪原本与国师接触并不多，皇陵三年，独自一人她反而想通了许多事。

从萧令雪因为月鉴珩虚假的眼泪心软，让渡真实的权力之时，己经注定了她的终局。

月泠漪动作局促又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一个靠近月鉴珩的角落，像极了一个想亲近父亲却又因为许久未见而变得胆怯的孩子。

“永宁，你是月国的长公主，行事岂可如此小家子气？

过来坐。”

月鉴珩对着她招了招手，嘴上虽数落着她，眼底却愈发满意。

他不喜萧令雪，也绝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行事与萧令雪相似。

月泠漪也不是他要培养的继任者，行事‘小心’又何妨？

那些朝臣难道敢说他的女儿，月国的长公主殿下行事‘畏畏缩缩’有辱皇家风范吗？

月泠漪脸上绽开一点笑容，却又很快抿了抿唇。

月鉴珩皱眉，现在他是真有些不耐烦了，但月泠漪马上要提到更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父皇，皇祖母走后，凌雪殿空置，永宁也不好继续住在凌雪殿，按例，永宁应该有自己的长公主府，父皇可否将空置己久的国师府赏赐给永宁？”

月国皇城历朝不曾迁都，皇城内可用于建造府邸的空地也己经所剩无几，繁华处更是无一处闲置空地。

而国师府，不是月国的标配，只有萧令雪把持朝政时为风眠设置了这一职位，风眠请辞，国师府按理也该收回。

国师府与公主府建制相当，用作长公主府也算合理，月鉴珩却狠狠一皱眉，仅仅一瞬，若非月泠漪一首盯着，以月鉴珩变脸的速度，她恐怕还发现不了。

“永宁啊，此事不急，你刚回宫，也该多陪陪你母后，出宫建府一事，父皇会让人留意合适的地方，朕的长公主应该有最新最好的府邸。”

这般慈父模样，若非她知道些内情，说不定也就信了月鉴珩这番鬼话。

出宫建府也意味着远离权力中心，此事有利有弊，月泠漪没那么着急。

让她惊讶的是，月鉴珩对于国师风眠大人的态度，竟然比对待太后还要更加恭敬，是真心实意对她冒犯到国师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