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缘推开江湖酒楼的雕花木门，门框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
他指尖还沾着煮忘忧茶的水汽，一身月白长衫被晨风吹得晃了晃，却在抬头时，习惯性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这是他男扮女装时留下的小习惯。
“天气真好。”
他望着巷口洒进来的朝阳，喉间轻轻滚了滚，昨晚感知灵钥留下的灵魂钝痛还没散，却还是扯出抹笑。
江墨缘推开酒楼木门的手顿了顿，铜铃声还没散尽，就见门槛边坐着个女子——浅蓝布裙沾了些泥点，怀里紧紧抱着个旧布包，发间别着朵蔫了的白色蔷薇，抬头时眼尾泛红，却强撑着挤出点笑：“掌柜的，能……讨碗水喝吗？”
他指尖还残留着忘忧茶的温意，喉间因昨夜灵魂吞噬的隐痛轻滚，却还是侧身让开道：“进来吧，桌上有凉好的茶水。”
目光扫过女子布包边角露出的半截符纸——那符纹和之前沈凝霜丢给他的护魂符有些像，只是纹路更浅，像是被什么东西磨损过。
女子手忙脚乱地端起茶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茶水晃出几滴溅在布裙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想擦脸，却发现袖子早己沾满尘土。
江墨缘适时递来一方素色手帕，布料上还带着淡淡的茶香——是他早上煮茶时不小心蹭上的。
“擦擦脸吧，瞧着像是赶了远路。”
他声音放得轻，目光落在女子发间那朵快蔫透的白蔷薇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穗，昨晚残留的灵魂钝痛，在此刻竟淡了些。
女子接过手帕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尾的红还没褪，小声道了句“谢谢”，擦脸时动作极轻，像是怕弄坏了手帕，又像是怕蹭掉脸上仅存的几分体面。
江墨缘捏着帕角的手指猛地收紧，素色布料皱起几道褶子，他盯着女子的脸，喉间发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沈凝霜？”
这张脸，明明是那个总揣着满兜法器、吵着要赚灵石当富婆的师姐，可眼神里的茫然和怯懦，又和记忆里那个咋咋呼呼的身影判若两人。
女子握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眼底满是困惑，轻轻歪了歪头：“掌柜的，你认识我吗？”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摸了摸发间蔫掉的白蔷薇，眉梢拢起一层浅浅的愁绪。
江墨缘往前跨了半步，手不自觉伸到半空又收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藏不住急意：“你不记得我了？
忘忧楼的茶，你上次还说要拿法器换我半罐……”话没说完就顿住——他看见女子茫然地摇头，浅蓝布裙下的手悄悄攥紧了布包，连之前沾在发间的白蔷薇都抖了抖。
“我真的不记得了。”
沈凝霜的声音轻得像风，眼底满是困惑，“我醒过来就在城外树林里，只知道要往这边走，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江墨缘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急意：“你身上有个本子！
你找找看，拿出来翻一翻！”
他记得沈凝霜总把赚灵石的账、炼器的方子记在一个牛皮小本里，那本子她从不离身，说不定能帮她想起什么。
沈凝霜愣了愣，下意识摸向布包内侧，果然摸出个边角磨旧的牛皮本。
她指尖有些发颤地翻开，第一页就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铺子，旁边写着“江湖酒楼——欠江老板3壶忘忧茶”，再往后翻，密密麻麻全是以前的事：“今日卖了把护灵剑，赚了50灵石，离富婆梦又近一步萧栖梧打架又受伤，给他留了瓶止血药苏薇棠送了我朵白蔷薇，说下次带我去看花海”……沈凝霜“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牛皮本子都差点脱手，眼里的茫然瞬间散了个干净，又恢复了往日那股咋咋呼呼的劲儿：“哎呦！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她把本子往布包里一塞，伸手就去拍江墨缘的肩膀：“对不起啊江掌柜，让你担心了！
昨天我炼那把破灵剑，火候没控好，炉子炸了，后脑勺结结实实磕了一下，今早醒过来脑子就跟糊了浆似的！
说着还侧过脑袋，指了指后脑勺上一块浅浅的淤青，语气又急又带点懊恼：“你说我这脑子，连欠你三壶忘忧茶都能忘，幸好你提醒我看本子——对了！
我昨天炼好的那把剑呢？
卖了能赚不少灵石呢！”
江墨缘刚被她这副失而复得的鲜活模样逗笑，眼角还带着点暖意，听见这话又忍不住挑了挑眉：“那你剑呢？”
沈凝霜的手顿在半空，耳朵尖瞬间红了，挠着头往后缩了缩，声音也弱了半截：“被、被抢了……”她掰着手指头小声解释，“我磕完头晕乎乎的，抱着剑往酒楼走，半道上冲出来个人，一下就把剑夺走了，我连人家长啥样都没看清……”说着还垮了脸，活像只丢了粮食的小兽：“那剑本来能卖八十灵石呢，我富婆梦又要往后推了……”铜铃声又响了遍，门口探进来个毛茸茸的脑袋，苏薇棠晃着手里的白蔷薇枝，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哈哈，沈姐姐又被抢了！”
她蹦进酒楼，把刚摘的蔷薇往桌角一放，凑到沈凝霜身边挤眉弄眼：“我就说你炼完器别单独走，偏不听——是不是又光顾着算卖多少钱，没留神周围呀？”
沈凝霜脸更红了，伸手去挠她痒痒：“死丫头！
就知道笑我！
再笑我下次不帮你找最香的蔷薇了！”
两人闹作一团时，江墨缘看着桌角鲜嫩的白蔷薇，指尖悄悄攥了攥——方才沈凝霜发间那朵蔫掉的，和这枝倒是一模一样。
萧栖梧倚在门框边，玄色衣袍沾着点晨露的潮气，手里还握着那柄常带在身的长剑。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厅里闹作一团的两人——沈凝霜追着苏薇棠挠痒痒，连布裙下摆扫过桌角都没察觉；苏薇棠笑着躲躲闪闪，手里还不忘护着刚摘的白蔷薇。
阳光落在他脸上，冲淡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他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首到沈凝霜闹够了转头看他，才淡淡开口：“下次炼完器，我送你回来。”
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让正揉着胳膊的苏薇棠忍不住朝他挤了挤眼。
江墨缘指尖捻着刚煮好的忘忧茶茶梗，眼底漾着笑意，朝门口喊了句：“呦，我们大忙人回来了。”
他把茶盏往桌边推了推，示意萧栖梧过来坐：“前几日听说你去城西平妖兽，还以为得再等两天才回，倒赶巧赶上凝霜这出‘丢剑记’了。”
说着朝沈凝霜抬了抬下巴，逗得刚歇下来的苏薇棠又笑出了声。
萧栖梧应了声，走到桌边坐下，玄色衣袍扫过凳面时带起一阵轻风，他没接打趣，只看向沈凝霜：“那剑的样式你记得吗？
城西一带常有散修抢法器，或许能找回来。”
沈凝霜的脸又热了几分，手指抠着布包边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记得了。”
她懊恼地皱着眉，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当时脑子晕乎乎的，只记得剑鞘是深棕色，其他的……连人家是男是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没看清。”
说着还垮了肩，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都怪我，要是当时清醒点就好了，八十灵石呢……”苏薇棠拍了拍她的背，帮她打圆场：“没事没事，有萧大哥在呢！
萧大哥连妖兽窝都能端，找把剑还不是小菜一碟？”
“行了，我要去找墨老板买茶叶了。”
江墨缘说着便拿起桌边的钱袋，刚要迈出门槛，眼角余光却瞥见巷口走来两个青衫人——正是墨老板常带在身边的伙计。
他脚步顿了顿，指尖悄悄攥紧了钱袋，脸上笑意不变，朝那两人扬声问道：“二位是墨老板派来的？
怎么今日没提前打个招呼？”
领头的青衫人上前一步，递过一个油纸包：“墨老板说您要的云雾茶刚到，怕您等急，就让我们先送过来。”
说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厅里的沈凝霜和萧栖梧，落在桌角那枝白蔷薇上时，又飞快收了回去。
江墨缘从钱袋里数出灵石递过去，指尖碰到油纸包时还带着点凉：“那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他接过茶叶揣进怀里，笑着朝几人晃了晃，“墨老板家的云雾茶，煮忘忧茶最是一绝，等会儿煮好你们也尝尝。”
“缘哥！”
沈凝霜立刻凑过来，垮着眉抱怨，“你还不如把灵石给我呢！
我去城外茶农那买，比墨老板家便宜一半，还能给你多带两斤！”
这话刚落，送茶的两个青衫人眼底就暗了暗，对视一眼后，领头的才勉强扯出笑：“江掌柜信得过我们老板，是我们的福气。
那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像是怕多待片刻会听见什么。
萧栖梧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眉峰微蹙，没接话茬他垂着眼，目光落在那两个青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上——方才两人看沈凝霜的眼神、听到“城外茶农”时瞬间僵硬的肩线，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墨老板的人往日送茶都客客气气，今日却像在赶时间，尤其提到沈凝霜丢剑的事时，连半句多余的问询都没有。
他抬眼看向正和沈凝霜拌嘴的江墨缘，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把疑虑说出口——眼下没有实据，冒然提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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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青衫人上前一步，递过一个油纸包：“墨老板说您要的云雾茶刚到，怕您等急，就让我们先送过来。”
说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厅里的沈凝霜和萧栖梧，落在桌角那枝白蔷薇上时，又飞快收了回去。
江墨缘从钱袋里数出灵石递过去，指尖碰到油纸包时还带着点凉：“那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他接过茶叶揣进怀里，笑着朝几人晃了晃，“墨老板家的云雾茶，煮忘忧茶最是一绝，等会儿煮好你们也尝尝。”
“缘哥！”
沈凝霜立刻凑过来，垮着眉抱怨，“你还不如把灵石给我呢！
我去城外茶农那买，比墨老板家便宜一半，还能给你多带两斤！”
这话刚落，送茶的两个青衫人眼底就暗了暗，对视一眼后，领头的才勉强扯出笑：“江掌柜信得过我们老板，是我们的福气。
那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像是怕多待片刻会听见什么。
萧栖梧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眉峰微蹙，没接话茬他垂着眼，目光落在那两个青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上——方才两人看沈凝霜的眼神、听到“城外茶农”时瞬间僵硬的肩线，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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