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秋天，总带着一股陈旧的墨香和若有若无的土腥气，尤其是在“默然斋”这种地方。
陈默躺在柜台后的老藤椅里，眼皮半耷拉着，像一只在午后阳光里假寐的猫。
店里光线昏暗，博古架上那些真假难辨的瓷瓶、玉器、铜钱，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从雕花木窗棂透进来的几缕光柱中静静沉浮。
空气里弥漫着老木头、旧纸张和干燥苔藓混合的味道，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我说默子，你这店再这么‘默’下去，咱哥俩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声音来自店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圆润的胖子正费力地挤进来，手里拎着两盒快餐。
他是王胖子，大名王硕，在隔壁街开着一家电脑维修店，是陈默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
陈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接过快餐盒：“急什么？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老祖宗的话总没错。”
“老祖宗那会儿可没城管和房租！”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边扒拉饭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你看看你这店，好东西是有几件，可都跟陪葬品似的摆着，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要我说，咱得搞搞首播，就讲那些个盗墓……呸，考古故事，保证火！”
陈默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他的目光掠过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汉代谷纹玉璧，瞳孔微微聚焦，又迅速散开。
有些东西，他懂，比大多数行家都懂，但他宁愿它们永远这么蒙尘下去。
吃完饭，王胖子凑到柜台边，摆弄着上面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残件：“诶，这玩意儿真像你说的，是西周‘刖人守门鼎’的盖子？
我怎么看都像块废铜烂铁。”
“那是你眼拙。”
陈默终于舍得从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纹饰、铜锈、范线，都对得上。
可惜，只剩个盖子了。”
他说话间，手指无意地在柜台桌面划过，指尖沾了点灰尘，在木质纹理上画了一个极其简易、外人根本看不出的符号，像是某种扭曲的星图，又迅速抹去。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种近乎本能的指尖运动。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店外停下。
两人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扁平包裹。
“陈默先生？
有您的快递。”
陈默皱了皱眉。
他很少网购，更没人会往这个半死不活的古董店寄东西。
“谁寄的？”
他走过去，接过包裹。
入手微沉，带着一种非纸非木的奇特冰凉感。
快递员摇了摇头：“不清楚，指定代收点付现，没有寄件信息。”
送走快递员，王胖子好奇地凑过来：“哟，神秘包裹？
该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富婆寄来的定情信物吧？”
陈默没理他的插科打诨，拿着包裹回到柜台。
包裹用某种粗糙的灰褐色厚纸包着，捆扎的绳子是一种罕见的植物纤维，打着复杂的、类似绳结的死结。
他端详了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胖子，把门掩上。”
王胖子见他神色不对，也收起了玩笑，乖乖去把店门虚掩，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店内光线更暗了。
陈默从柜台下摸出一把样式古旧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绳结，剥开层层包裹的厚纸。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尊青铜印玺。
印玺不过成人拳头大小，造型古朴诡异。
印钮是一只盘踞的异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双目圆睁，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印身布满了斑驳的铜锈，但在锈迹之下，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蝌蚪文般的阴刻纹路。
整体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穿越了漫长岁月的冰冷气息。
王胖子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嘟囔道：“就这？
像个生了锈的秤砣，做工还挺糙……”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陈默的脸色变了。
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懒散和漫不经心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嘴唇紧抿，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方青铜印玺，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陈默的手指有些发颤，他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去印钮上的浮尘。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青铜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了上来，首冲头顶。
他认识这东西。
不仅认识，他小时候还无数次摩挲过它上面每一道纹路。
这是他爷爷陈玄礼——那个在他十岁时就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爷爷——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鬼玺……”陈默几乎是无声地念出了这两个字，喉咙干涩得发疼。
十年了。
爷爷失踪了整整十年，音讯全无。
所有人都当他死了，只有陈默心里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可现在，这方代表着爷爷身份和秘密的鬼玺，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突兀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件。
这意味着什么？
爷爷还活着？
还是……这本身就是从墓里出来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默。
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默然斋”斑驳的木门，静静地窥视着这里，窥视着他手中的这方不祥之玺。
店外，秋日的阳光依旧明媚，街上车水马龙的声音隐约传来。
但陈默知道，他这潭死水般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己经被彻底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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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光线昏暗，博古架上那些真假难辨的瓷瓶、玉器、铜钱，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从雕花木窗棂透进来的几缕光柱中静静沉浮。
空气里弥漫着老木头、旧纸张和干燥苔藓混合的味道，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我说默子，你这店再这么‘默’下去，咱哥俩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声音来自店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圆润的胖子正费力地挤进来，手里拎着两盒快餐。
他是王胖子，大名王硕，在隔壁街开着一家电脑维修店，是陈默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
陈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接过快餐盒：“急什么？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老祖宗的话总没错。”
“老祖宗那会儿可没城管和房租！”
王胖子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边扒拉饭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你看看你这店，好东西是有几件，可都跟陪葬品似的摆着，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要我说，咱得搞搞首播，就讲那些个盗墓……呸，考古故事，保证火！”
陈默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他的目光掠过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汉代谷纹玉璧，瞳孔微微聚焦，又迅速散开。
有些东西，他懂，比大多数行家都懂，但他宁愿它们永远这么蒙尘下去。
吃完饭，王胖子凑到柜台边，摆弄着上面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残件：“诶，这玩意儿真像你说的，是西周‘刖人守门鼎’的盖子？
我怎么看都像块废铜烂铁。”
“那是你眼拙。”
陈默终于舍得从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纹饰、铜锈、范线，都对得上。
可惜，只剩个盖子了。”
他说话间，手指无意地在柜台桌面划过，指尖沾了点灰尘，在木质纹理上画了一个极其简易、外人根本看不出的符号，像是某种扭曲的星图，又迅速抹去。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种近乎本能的指尖运动。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店外停下。
两人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扁平包裹。
“陈默先生？
有您的快递。”
陈默皱了皱眉。
他很少网购，更没人会往这个半死不活的古董店寄东西。
“谁寄的？”
他走过去，接过包裹。
入手微沉，带着一种非纸非木的奇特冰凉感。
快递员摇了摇头：“不清楚，指定代收点付现，没有寄件信息。”
送走快递员，王胖子好奇地凑过来：“哟，神秘包裹？
该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富婆寄来的定情信物吧？”
陈默没理他的插科打诨，拿着包裹回到柜台。
包裹用某种粗糙的灰褐色厚纸包着，捆扎的绳子是一种罕见的植物纤维，打着复杂的、类似绳结的死结。
他端详了片刻，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胖子，把门掩上。”
王胖子见他神色不对，也收起了玩笑，乖乖去把店门虚掩，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店内光线更暗了。
陈默从柜台下摸出一把样式古旧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绳结，剥开层层包裹的厚纸。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是一尊青铜印玺。
印玺不过成人拳头大小，造型古朴诡异。
印钮是一只盘踞的异兽，似龙非龙，似虎非虎，双目圆睁，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印身布满了斑驳的铜锈，但在锈迹之下，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如同蝌蚪文般的阴刻纹路。
整体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穿越了漫长岁月的冰冷气息。
王胖子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嘟囔道：“就这？
像个生了锈的秤砣，做工还挺糙……”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陈默的脸色变了。
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懒散和漫不经心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嘴唇紧抿，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方青铜印玺，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也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陈默的手指有些发颤，他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去印钮上的浮尘。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青铜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猛地窜了上来，首冲头顶。
他认识这东西。
不仅认识，他小时候还无数次摩挲过它上面每一道纹路。
这是他爷爷陈玄礼——那个在他十岁时就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爷爷——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鬼玺……”陈默几乎是无声地念出了这两个字，喉咙干涩得发疼。
十年了。
爷爷失踪了整整十年，音讯全无。
所有人都当他死了，只有陈默心里还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可现在，这方代表着爷爷身份和秘密的鬼玺，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突兀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件。
这意味着什么？
爷爷还活着？
还是……这本身就是从墓里出来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默。
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默然斋”斑驳的木门，静静地窥视着这里，窥视着他手中的这方不祥之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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