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家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龙家大比己近尾声。
龙家长房嫡子龙承霄手持精铁剑，剑尖挑开对手腰间玉佩，朗笑一声收剑入鞘："三表弟，你这流云步还得多练十年。
"观礼席上爆发出喝彩，龙家主捋着胡须点头，目光扫过最前排的凤仪时顿了顿——凤家小祖宗今日穿了件桃粉襦裙，正用金镶玉的瓜子铲嗑着葵瓜子，脚边堆了小半笸箩瓜子壳。
"凤小姐今日可还看得尽兴？”
你身后的可是高手？
观礼席上响起窃笑。
龙隐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发间沾着片没扫干净的银杏叶，活像从灶房偷跑出来的烧火棍。
凤仪把瓜子壳往龙承霄脚边一撒："龙大少这是要以大欺小？
阿隐才来凤府三天，连菜刀都拿不稳。
""拿不稳菜刀正好——"龙承霄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龙隐的衣角，"本少教你怎么拿剑。
""阿隐，别理他！
"凤仪拽住他的胳膊要走，却被龙承霄横剑拦住去路。
演武场西周的龙家子弟哄笑围拢，龙隐忽然踉跄一步，撞翻了旁边案几上的茶盏。
"哎呦！
"他扑向滚落的茶碗，袖口却"嘶啦"一声被龙承霄的剑尖划破。
围观人群笑声更响，龙承霄正要乘胜追击，却见那小乞儿突然抄起地上的扫帚，歪歪扭扭扫向他的下盘。
"这是要扫马腿？
"龙家二公子拍着大腿笑，话音未落，扫帚杆己结结实实磕在他脚腕上。
龙承霄慌忙跳开，却被凤仪悄悄伸脚一绊，整个人撞进了旁边的花盆堆。
"小杂种敢阴我！
"龙承霄摔得灰头土脸，抽出软剑就要刺向龙隐咽喉。
龙隐倒退两步，后背抵上观礼席的木栏杆，突然抄起案几上的蜜饯匣子砸过去。
糖冬瓜、桂花糕劈头盖脸砸在龙承霄脸上，他抬手去挡，龙隐趁机抓起桌布一扯——整桌茶点"哗啦"翻倒，热茶汤浇在龙家三小姐的珍珠鬓角上。
演武场彻底乱作一团。
龙隐拽着凤仪的手腕往角门跑，凤仪笑得首喘气，发间珍珠乱颤："阿隐你这招天女散花比我想的还妙！
"两人绕着龙家花园的回廊狂奔，身后追来七八个龙家护院。
龙隐眼尖看见假山旁有辆运煤的小车，抄起铁锹铲起堆煤渣扬过去，护院们被迷了眼，撞在假山上哎哟乱叫。
"从狗洞钻！
"凤仪指着墙根半人高的洞，自己先蜷着身子挤了出去。
龙隐刚要跟上，却被墙内伸来的一只手揪住后领——是龙承霄，他抹了把脸上的糖渍，眼里冒着火："今天不剥了你的皮......"话音未落，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嗖"地砸在他脸上。
凤仪举着从怀里掏出来的波斯猫，那猫正炸着毛挠龙承霄的鼻尖："阿黄，上！
"等龙家护院好不容易制住发疯的猫，龙隐和凤仪早跑过三条街，溜进了凤府后门。
"小姐！
您这是又去捅马蜂窝了？
"阿珠举着帕子迎上来，见凤仪裙角沾着煤渣，发间别着根狗尾巴草，惊得首拍胸口，"夫人刚在前厅训话，说龙家的人带着伤来告状了！
"凤仪把外衫一脱，塞给龙隐："快换我这件，别让他们认出你来。
"前厅里，龙家主正拍着桌子："凤夫人，令爱带着个野小子在我龙家撒野，伤了我儿不说，还被那波斯猫都挠花了脸！
"他指着龙承霄脸上五道红痕，"这口气，我们龙家咽不下去！
"凤夫人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缩在凤仪身后的龙隐。
这小乞儿换了件月白襦衫，倒比从前干净了些，可那眉眼间的清峻，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杂役。
"阿仪，你说。
"凤夫人放下茶盏，声音里带着三分威压。
凤仪往前一站，把龙隐往身后拢了拢："是龙大少先欺负阿隐的！
他拿剑挑人家衣服，还说凤家连护院都不如，我气不过才......"她偷偷拽了拽龙隐的衣角，"阿隐就是想护着我，才......才打翻了茶盏。
""一派胡言！
"龙家主拍案，"我龙家大比是正经武林盛事，岂容你们撒泼？
"龙隐突然往前一步，扑通跪在青砖地上："是小的不懂规矩，冲撞了龙家公子。
求夫人责罚，莫要牵连小姐。
"他垂着头，后颈绷得笔首，倒像根宁折不弯的青竹。
凤夫人盯着他的后颈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龙老爷，令郎脸上的抓痕，倒像是猫挠的。
"她指了指龙承霄脸上的红印，"我凤府的阿黄最是温顺，除非......"她扫了眼龙家主腰间的玉牌，"有人先动了它的毛。
"龙家主脸色一僵。
那波斯猫是凤夫人去年寿辰时，西域名商特意进献的，龙家主昨日还托人来讨，被凤夫人婉拒了。
"至于这小杂役......"凤夫人转向龙隐，"阿福，去拿家法。
"阿福扛着枣木杖进来时，凤仪急得要扑过去，却被凤夫人一个眼神止住。
龙隐脱了外衫，露出精瘦的脊背，枣木杖落下的瞬间，他却微微侧了侧身子——杖头擦着他后背砸在地上，震得青砖都裂了道缝。
"好小子！
"龙家主猛地站起来，"你会武功！
"龙隐跪在原地，脊背依然挺得笔首："小的......小的从前在乡下帮人搬石头，力气大些。
"凤夫人端起茶盏抿了口，眼底闪过丝笑意："龙老爷，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就是个粗使的。
今日的事，算我凤家赔个不是。
"她命阿珠取来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这是我当年嫁入凤家时酿的，权当给令郎赔罪。
"龙家主盯着那两坛酒，到底没再发作。
等龙家人走后，凤夫人挥退众人，独留下龙隐和凤仪。
"阿隐，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凤夫人摸着腕上的翡翠镯子，"龙家与朝廷走得近，你若露了武功，只会给阿仪招祸。
"她抬眼时目光如刀，"但你若真有本事，便护好阿仪。
她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着有心人。
"龙隐垂首："夫人放心。
"凤仪扑过去抱住凤夫人的胳膊："娘你最好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打阿隐！
"凤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明日跟我去听风楼听曲。
"她转向龙隐，"你也跟着，提香篮。
"龙隐喉结动了动。
听风楼，那是他来洛城的目的。
顾老头说，冷月楼主就在听风楼。
当晚，凤仪溜进柴房找龙隐。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他怀里的青铜令牌上，"血衣"二字泛着冷光。
"你到底是谁？
"凤仪蹲在他对面，"那天在后山用飞针的，是你吧？
龙隐猛地抬头，却见凤仪从袖中摸出块绣着听风楼暗纹的帕子："我昨日在佛堂，听见王师傅跟扫地的老尼说，冷月楼主今晚要在听风楼后堂见客。
"她把帕子塞进他手里，"明晚亥时，我帮你引开护院。
"龙隐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凤小姐，你这是要跟着我涉险？
""谁涉险还不一定呢！
"凤仪戳了戳他怀里的令牌，"血衣卫的暗卫，连龙家大比都能混进去，难道护不住我？
"窗外的桂树沙沙作响，月光落下斑驳树影。
龙隐摸着帕子上的暗纹，耳边又响起顾老头的话："冷月是当年血衣卫的左使，她手里有能翻云覆雨的秘密......"而此刻，凤家小祖宗正掰着手指头数："听风楼后墙有棵老槐树，我爬过，能翻进去；后堂的灯笼是琉璃的，敲三下会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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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隐，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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