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的路比来时难走得多。
林子里的树越来越密，阳光被枝叶挡得只剩零星光斑，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踝，还得时刻提防藏在叶下的毒虫。
李苟按着柳乘风给的地图走，每走一段就掏出灵植铲扒开腐叶，确认方向没偏——他识字不多，只能靠地图上画的“歪脖子树三块连在一起的石头”这些标记认路。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肚子里的辟谷丹药效渐渐过了，开始隐隐发空。
李苟正想找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再吃一粒辟谷丹传来一阵熟悉的“警示感”——不是之前遇到青纹狼的那种凶煞之气，而是带着点“涩”的、属于草药的危险信号。
他顺着感觉低头看，脚边的腐叶里，正钻出几株暗紫色的草。
草叶边缘带着尖刺，茎秆上爬着细密的白毛，顶端结着小小的黑色浆果，看起来就透着股邪气。
李苟想起柳乘风说过，有些毒草能入药，要是能辨清毒性，说不定能在坊市换些资源。
“试试？”
他心里犯嘀咕，又想起之前靠“警示感”避开断肠草的事。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刚碰到一片草叶，那股警示感瞬间变浓，像是有根细针在扎指尖，还带着点麻意——这毒性，比之前见的断肠草还烈。
李苟赶紧缩回手，却没立刻离开。
他从怀里摸出个用树皮做的小盒子——这是昨天在山洞里临时刻的，本想装些普通野菜，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他拿着灵植铲，贴着毒草根部轻轻挖，生怕碰破茎秆里的汁液。
灵植铲果然好用，没几下就把整株毒草连根挖了出来，根部还带着几颗白色的小须，看着倒比叶子干净些。
他把毒草放进木盒，又在周围找了找，竟又发现了三株同样的紫刺草。
刚把最后一株挖出来，指尖的警示感忽然变了——不再是“烈毒”的刺痛，而是带着点“闷”的、更隐蔽的危险。
李苟抬头一看，不远处的树干上，正缠着几株青绿色的藤蔓。
藤蔓上长着心形的叶子，还开着淡粉色的小花，看着跟普通的观赏藤蔓没两样。
可他刚走近两步，那股“闷”劲就更重了，像是胸口被捂住似的，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这藤蔓也有毒？”
他往后退了两步，又试着往藤蔓方向扔了块小石子。
石子碰到藤蔓叶子的瞬间，叶子竟慢慢卷了起来，还渗出一点透明的汁液，滴在腐叶上，很快就把腐叶烧出个小坑——这毒性，竟是靠汁液伤人的！
李苟心里一凛，赶紧把装着紫刺草的木盒盖紧，又往远离藤蔓的方向退了十几步，首到指尖的警示感消失，才松了口气。
他靠在一棵大树上，摸出一粒辟谷丹塞进嘴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把这些毒草的毒性记下来，以后再遇到，不仅能避开，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他从怀里摸出炼气诀的册子，翻到最后几页空白处——之前柳乘风在上面画过几株常见灵草的样子。
李苟找了块尖锐的石子，在空白页上歪歪扭扭地画起来：先画了紫刺草的“尖叶子黑浆果”，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叉”，表示有毒；再画了藤蔓的“心形叶粉花”，旁边画了滴“水滴”，提醒自己汁液有毒。
刚画完，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竟夹杂着点细微的“嗡嗡”声。
李苟心里一紧，赶紧把册子收起来，握紧灵植铲——这声音，像是毒虫的翅膀在扇动。
他顺着声音抬头，只见头顶的树枝间，正飞着一群指甲盖大小的黑虫子。
虫子翅膀是透明的，肚子却鼓鼓的，泛着油光，正围着刚才那株青藤蔓打转，像是在吸食上面的汁液。
李苟刚想往后躲，指尖忽然传来一阵“轻”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警示感——不是虫子本身有毒，而是它们身上带着点“杂”气，像是沾了别的东西。
“难道是藤蔓的毒沾到虫子身上了？”
他不敢大意，捡起地上的枯枝，朝着虫子群轻轻挥了挥。
虫子被惊动，“嗡”地一下散开，有几只朝着他的方向飞来。
李苟赶紧往后跳，可还是有一只虫子擦着他的袖口飞了过去。
就在虫子碰到袖口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胳膊上一阵痒，紧接着就起了个小红包，红包周围还慢慢泛出青紫色。
那股“闷”劲又上来了，比刚才靠近藤蔓时更重，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连气都喘不匀。
“坏了，沾到毒了！”
李苟心里慌了，他赶紧掏出灵植铲，在自己胳膊上划了道小口子——这是村里老人教的，要是被毒虫咬了，放放血能减轻点毒性。
血刚流出来，就是暗紫色的，还带着点腥气。
他正想找些清水冲洗，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不是危险的警示，而是带着点“舒爽”的、属于草药的温和感。
他赶紧低头看，脚边的草丛里，正长着几株浅绿色的小草，草叶上带着细密的白色纹路，像是撒了层粉。
李苟没敢立刻碰，只是慢慢靠近。
越靠近，那股“凉”意就越明显，胳膊上的痒和胸口的闷劲，竟慢慢减轻了些。
他试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草叶——没有警示感，只有一股淡淡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是喝了口冰水解渴。
“这草能解毒？”
他又惊又喜，赶紧用灵植铲挖了几株，放在嘴里嚼碎。
草叶有点苦，却带着股清劲，嚼碎后敷在胳膊的伤口上，瞬间就传来一阵清凉，红包周围的青紫色也开始慢慢消退。
他不敢耽搁，又多挖了几株，连草带叶塞进嘴里嚼，咽下去后，胸口的闷劲渐渐散了，呼吸也顺畅起来。
李苟坐在地上，看着胳膊上慢慢变淡的红包，心里一阵后怕——要是没这株“解毒草”，他说不定就栽在这儿了。
他把剩下的“白纹草”也放进木盒，跟紫刺草分开放好，又在册子上画了白纹草的样子，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表示能解毒。
做完这些，他才靠在树上休息，心里却比之前更明白：这山林里，毒草能杀人，可有些草，也能救命。
而他的“警示感”，不仅能辨毒，还能找解毒的草——这简首是在山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胳膊上的红包彻底消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李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腐叶，又确认了一遍地图，继续朝南走。
这次他走得更小心了，不仅留意脚下的草，还会抬头看树上的藤蔓、空中的虫子，指尖的“警示感”像是成了他的“第三只眼”，帮他避开了不少隐藏的危险。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的树林忽然变疏了，能看到远处的天空泛着点灰蓝色——像是有炊烟的样子。
李苟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往前走，穿过最后一片树林，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
房屋大多是用石头和泥土砌的，屋顶盖着茅草，村口还竖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刻着“石洼村”三个字。
村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却没看到人影——想来也是受了饥荒的影响，要么逃荒去了，要么就在家里躲着。
李苟本不想进村，可看着日头渐渐西斜，天快黑了，要是再在山里走，说不定会遇到夜行的妖兽。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村里走去。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他轻轻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灶台上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一个老婆婆正坐在灶台边，手里拿着根针，缝补着一件破得露棉絮的棉袄，咳嗽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每咳一下，身子就跟着颤一下。
“婆婆？”
李苟小声喊了一句。
老婆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愣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问：“你……你是谁啊？
是来逃荒的？”
“嗯，我要去南边的坊市，路过这里，想借个地方歇一晚。”
李苟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粒辟谷丹——他知道村里肯定缺吃的，这辟谷丹虽然贵重，可看着老婆婆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婆婆，这个你拿着，一粒能顶一天不饿。”
老婆婆接过辟谷丹，放在手里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李苟，眼眶忽然红了：“娃啊，你真是个好心人……村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
你要是不嫌弃，就住东屋吧，里面还有张能躺的炕。”
李苟道了谢，跟着老婆婆走进东屋。
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土炕和一个破木箱，炕上铺着层干草，倒还算干净。
他把装着毒草和木盒的包袱放在炕边，又帮老婆婆把灶台上的锅刷干净，添了点柴火，烧了锅热水。
老婆婆喝了热水，咳嗽好了些，拉着李苟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娃啊，你去坊市干啥？
听说那地方都是‘仙人’去的，咱们普通人去了，容易吃亏。”
“我学了点修炼的法子，想去坊市看看，能不能多学些本事。”
李苟没说太多，只是简单提了一句。
老婆婆叹了口气：“也好，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强。
你晚上睡觉警醒点，村里虽然没人了，可前几天我听着后山有狼叫，别被盯上了。”
李苟点了点头，心里却有底——他的“警示感”能提前感知危险，要是真有狼来，他肯定能察觉。
晚上，他躺在土炕上，没急着修炼，而是拿出装着紫刺草的木盒。
他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毒草的样子，又回忆着白天碰到时的警示感——烈毒、带麻、汁液危险。
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又摸出炼气诀的册子，翻到画着毒草的那一页，在旁边又添了几笔：“碰之麻，汁更毒，需避之”。
做完这些，他才盘腿坐好，开始引气入体。
气海里的气流比昨天又大了点，像个小小的暖球，顺着经脉游走时，也比之前顺畅了些。
他按照炼气诀上的法子，慢慢引导气流在体内循环，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后半夜。
就在他快要收功的时候，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凶煞”感——跟之前遇到青纹狼时的感觉很像，只是更弱些，像是只小兽。
李苟赶紧睁开眼，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呜——”一声微弱的狼嚎从村外传来，离屋子还有段距离，却带着点急切。
李苟心里一紧，悄悄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月光下，一只半大的灰狼正蹲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左前腿好像受了伤，正一瘸一拐地往屋里看，眼睛里闪着点绿光，却没敢靠近。
“是只受伤的狼？”
李苟心里犯嘀咕，指尖的警示感虽然有，却没之前那么强烈，看来这只狼的伤势不轻，没什么攻击性。
他想起白天挖的紫刺草，忽然有了个念头：狼的伤口要是感染了，说不定会发狂，要是能用毒草的毒性逼出伤口里的脓血，说不定能让它不那么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木盒里拿出一小段紫刺草的茎秆，又找了块布，把茎秆里的汁液挤在布上——他没敢多挤，怕毒性太烈，首接把狼毒死了。
然后他拿着布，轻轻推开屋门，朝着灰狼走过去。
灰狼见他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却没敢扑上来，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左前腿明显不敢用力。
“别怕，我不伤害你。”
李苟放缓声音，慢慢蹲下身，把沾了毒草汁液的布放在地上，又往后退了几步。
灰狼盯着布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李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用鼻子嗅了嗅布。
大概是闻到了“药味”，它竟低下头，把受伤的左前腿放在布上蹭了蹭。
刚蹭了两下，灰狼忽然“嗷”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受伤的腿微微抬起，像是很疼的样子。
可过了没一会儿，它又慢慢走过去，再次把腿放在布上蹭——这次，它没再叫，只是眼神里的凶劲渐渐淡了些。
李苟看着，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毒草汁液真的起作用了，虽然疼，却能逼出伤口里的脓血。
他没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灰狼把布上的汁液蹭得差不多了，才转身回了屋。
回到炕上，李苟重新坐好，却没再修炼。
他摸着胸口的灵植铲，心里忽然觉得，这“苟住”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
不管是遇到毒草、妖兽，还是受伤的灰狼，只要能辨清危险，找到应对的法子，总能活下去。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灰狼的低吼渐渐消失，想来是伤口舒服些，离开了。
李苟闭上眼睛，气海里的暖球慢慢转动，他知道，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石洼村，继续往黑石坊市走。
前路肯定还有更多危险，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了——他有“警示感”，有灵植铲，还有一颗想活下去、想变强的心。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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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蹭了两下，灰狼忽然“嗷”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受伤的腿微微抬起，像是很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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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炕上，李苟重新坐好，却没再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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