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警事斯科特何塞最新好看小说_已完结小说洛城警事斯科特何塞

分局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开枪事件后的流程像一台冰冷、精确的机器开始运转。斯科特的配枪被作为证据收走，他本人则被带进一间狭小的询问室，面对内务部（IAB）派来的调查员和分局一位神情严肃的警督。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反复、细致，试图从他叙述的任何一个微小裂缝中撬开突破口。他的军事训练此刻发挥了作用。压力下的冷静，对细节的精准回忆，以及严格按照程序行事的习惯，让他的陈述无懈可击。现场勘验结果、肯·哈里斯的证词、以及那把被锉掉序列号的黑色手枪，都佐证了他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最终，他被判定为“行政性休假”三天，接受强制性心理评估，之后等待最终通知。走出询问室，外面己是华灯初上。分局的夜班己经开始，人来人往，投向他的目光复杂难明——有关切，有审视，有不易察觉的疏远，甚至还有一丝……敬畏？斯科特不喜欢这种关注，他习惯了在团队中作为不起眼的一员，而非焦点。“嘿，Gas。”斯科特回头，是肯。他斜靠在走廊的墙上，己经换下了制服，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皮夹克。“Gas？”斯科特有些疑惑。“阿尔蒂加斯，”肯懒洋洋地解释，“太长了，弗朗西斯科也太正式。‘斯科特’满大街都是。你今天那一下，干净利落，像按了喷射按钮。‘Gas’，挺适合你。走吧。去哪？你觉得呢？庆祝你没被停职，也庆祝我没被你这个菜鸟害得一起写报告写到天亮。喝一杯。”肯不由分说，揽过他的肩膀就往外走，“别摆出那副‘我在接受内部调查’的臭脸了，程序走完了，你现在是带薪休假。跟我来，菜鸟需要课后辅导。”斯科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确实需要一点东西，什么都好，来冲淡嘴里那股硝烟和肾上腺素退去后的苦涩余味。肯没开警车，开着自己的私人车辆——一辆保养得不错的福特F-150。他们驶离77分局，没有去那些警察常去的、名声在外的酒吧，而是拐进了附近一个以拉丁裔为主的社区，在一家名叫“ La Estrella ”（星星）的酒吧门口停下。酒吧门面不起眼，霓虹灯招牌有一半不亮，但里面传出舒缓的萨尔萨音乐。推门进去，混合着啤酒、龙舌兰和旧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灯光昏暗，几个老主顾坐在吧台边看球赛，看到肯进来，熟稔地点头示意。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两杯龙舌兰，唐胡里奥（Don Julio），”肯对酒保打了个响指，又看向斯科特，“能喝这个吧，伞兵？”斯科特点点头。在空降师，喝得更烈的都有。酒很快上来，肯拿起一杯，和斯科特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为了活着下班。”他一饮而尽，咂了咂嘴，“也为了你没把那小混蛋打死。打死就他妈麻烦大了。”斯科特也喝干了杯中酒，液体像一道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带来一种灼热的平静。“感觉怎么样？”肯看着他，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锐利。“程序正确。”斯科特回答，声音有些干涩。“去他妈的程式正确，”肯嗤笑一声，示意酒保再来一轮，“我问的是你，Gas，你感觉怎么样？第一次用那玩意儿对着活人开火，在这该死的街上。”斯科特沉默了片刻，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和战场上不一样。”他终于说，“在那里，你知道对方也想杀你。在这里……他可能只是个吓坏了的孩子。孩子？”肯哼了一声，“拿着能要人命家伙的，就不是孩子了。记住这一点，Gas，心软在这行活不长。不过……”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你没手抖，没尿裤子，开枪后也没歇斯底里。光凭这点，你就比很多第一次见血的菜鸟强多了。他们觉得你是个怪胎，因为你太他妈冷静了。他们？局里的人。”肯又干了一杯，“你以为77街是什么地方？幼儿园？这里是丛林，里面分好多不同的猴子。”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开始他的“辖区导览”。“先说外面的麻烦。”肯用手指蘸了点酒，在木质吧台上画着看不见的地图，“我们辖区，主要就两大块硬骨头。北边，主要是‘胡佛犯罪家族’（Hoover Criminals）。老牌非裔帮派，瘸帮（Crips）的分支，但自成一体，地盘观念极强，搞毒品、抢劫，什么都干。他们穿蓝色，但有时候也不按常理出牌。心狠手辣，内部规矩很严。南边，还有靠近弗洛伦斯（Florence）那片，是‘滚石60街’（Rollin 60s Neighborhood Crips）的地盘。也是瘸帮的大帮之一，跟胡佛那边关系紧张，时不时就会擦枪走火。他们控制着几条重要的毒品走廊。记住，看到穿深蓝色，特别是堪萨斯城皇家队（Kansas City Royals）棒球帽的，多留个心眼。除此之外，还有些拉丁裔小帮派，比如‘第18街’（18th Street）的散兵游勇，还有‘弗拉明戈’（Flamingo）的那帮人，规模小点，但为了抢地盘，动起手来也更没底线。”肯敲了敲吧台，“你今天碰到的那个小子，用的黑枪，我猜可能跟最近流进来的一批货有关，听说跟一个叫‘La Sombra’的新势力有点牵连。”斯科特的耳朵竖了起来。“La Sombra？我好像在现场听谁提了一句。”肯摆摆手，显得不太在意：“名字听着吓人罢了，‘阴影’。可能是哪个老帮派换了个马甲，或者几个小团伙凑在一起的联盟。这行天天有新名字，不用太当真，除非他们真的搞出大动静。”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凝重，暗示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说回局里，”肯把话题拉回来，“77分局，就是个微型洛杉矶。什么样的人都有。”他掰着手指头数：“老兵油子，就像我这样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混了十几年、二十年，知道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活下去，不惹麻烦，准时下班。我们对上面那些狗屁政策阳奉阴违，但对街面上的事门儿清。我们可能不是好警察了，但我们是‘生存专家’。你那个搭档，我，就是其中之一。‘明星’警探， mostly in 抢劫-凶杀组（Robbery-Homicide Division） 或者帮派缉毒组（Gang and Narcotics Division）。像德克·米勒警探那种，破案率高，媒体喜欢，上头也看重。但他们眼睛长在头顶上，为了破案，有时候手段……比较灵活。你以后打交道小心点，别挡他们的路。官僚和管理层，比如我们的分局长，罗伯茨警监。他关心的是犯罪率数字能不能再降零点几个百分点，明天的新闻发布会该怎么说，预算能不能批下来。我们在一线拼死拼活，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一串可以调整的数据。他的命令，听着，但别全信，得学会过滤。然后就是小团体了。”肯意味深长地看着斯科特，“你不是喜欢独狼的人，我看得出来。在军队待过，你需要找到你的‘火力组’（Fire Team）。局里，你大概能混进两个圈子。第一个，‘健身房/战术控’。”肯说，“一帮精力过剩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想进大都会司的的疯子。他们天天泡健身房，讨论哪种防弹插板更轻，哪种步枪瞄具更快。你今天的射击表现，还有你这身板，”他拍了拍斯科特的胳膊，“他们肯定会喜欢你。你们有共同语言，都是信奉‘武力、装备、训练’福音的家伙。跟他们混，能学到实用的东西，保持状态。第二个，拉丁裔团体。”肯看着斯科特拉丁裔的面孔，“你本来就是其中一员。局里拉丁裔警员不少，有自己的小圈子，一起吃饭，聊家乡，抱怨工作上遇到的种族歧视什么的。他们会接纳你，因为你是‘自己人’。但是……”肯顿了顿，“你身上那股军人味儿，那种刻板的秩序感，可能会让他们觉得你有点‘白’（whitewashed），不够‘街头’。你需要自己把握分寸。”斯科特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一一消化。这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在军队，敌我分明，团队结构清晰。而这里，每个人似乎都戴着好几张面具，忠诚和立场模糊不清。“听着，Gas，”肯最后说道，语气少有的认真，“今天这事只是个开始。77街是个泥潭，你想站着，想按照你那套规矩来，很难。但如果你完全趴下，跟泥巴混在一起，那你也就完了。找到你能信任的人，守住你心里那条线，至于怎么在泥潭里走路……你得自己学。”他们又喝了几杯，聊了些不相干的话题。肯说起他刚入行时的糗事，气氛稍微轻松了些。但斯科特心里的沉重感并未完全消散。回到他那间位于韩国城附近、租金低廉的小公寓时，己是深夜。公寓很小，陈设简单，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保持着一种临时居所特有的冷漠。墙壁单薄，能听到邻居电视的声音和模糊的争吵。他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飞驰而过的车灯，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洛杉矶的夜晚从不真正沉睡。今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那个持枪少年惊恐的眼神，枪声的脆响，肯在酒吧里的话语，还有那个幽灵般的名字——“La Sombra”。他需要同伴，需要信息，需要在这个复杂的生态系统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既不能像肯那样彻底犬儒，也不能像那些“明星”警探一样不择手段。他的军事背景是他的基石，但也可能是他融入的障碍。他环顾这间狭小、压抑的公寓。这里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不是家。它无法提供任何慰藉或庇护。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走到唯一的书桌前，打开台灯，看着桌上那张自己穿着空降师军装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眼神坚定，带着对秩序和荣誉不容置疑的信仰。他拿起笔，在一张废纸的背面写下：“发薪日。搬家。找更安静的地方。”他需要一个新的起点，一个能让他喘息、思考，并能真正称之为“据点”的地方。在这片都市沼泽里，他需要一块更坚固的立足之地。而明天，等待他的将是心理医生的评估，以及更加不可预知的未来。他的巡警之路，在经历了血腥的洗礼和酒吧的启蒙后，才刚刚铺开第一块崎岖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