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斧手挥刀下来的那一刻,我最后看到的,是旁边刘屠夫的那颗,比我更早滚到地上的头,
和他那双写满了“冤枉”的眼睛。可我比他更冤枉呐!他是卖猪肉,与人发生争执,
失手错杀了人,被判了死罪。我,柳小花,年方二八,貌美如村花,
平生最大罪过是偷过邻居家一只鸡尾巴上的鸡毛。
只因为是什么劳什子丞相的远房亲戚的亲戚,就被那暴君一道旨意,送了性命。
可恨!我连丞相是圆是扁还是方都不知道!再睁眼,我回到了被杀的三月前。这一世,
我的人生目标只剩一个一一干掉那个暴君!可当我潜入皇帝寝宫,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
暴君没了影儿。只看到一只白白的小猫咪,正歪头用绿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我狂喜,
一把捞起:“小可爱,你主人是个昏君,跟姐姐走吧! ”后来,夜宴之上,
夜华俯身在我耳边,嗓音低沉:“孤的毛,好摸么?”01上一世暴君杀了丞相,诛其九族。
作为丞相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我莫名其妙就成了刀下亡魂。可怜我正二八年华,
生的貌美如花,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可恨!呜呼哀哉,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居然重生啦!
此刻,我的人生就只有一件大事。杀掉那个暴君!!!我虽然会武功,
但也就是翻墙爬树、揍哭村里黄二狗的水平。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是千军万马?(不然我上辈子也不会像只待宰的鸡一样被拖出去了,呜呜!)思来想去,
我打算智取暴君脑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打算去找丞相,联合他的力量,
一举杀掉暴君。02我穿上过年才舍得穿的那件细棉布衣裳,一路打听,
终于站在了丞相府门前。
好家伙!那朱红大门都快赶上我们村口的城门楼子高了!门口那四根柱子,啧啧,
我凑近一闻,是千年金丝楠木的香味,是钱的味道!就算把我们全村连人带地卖了,
都买不起半根呐!我暗暗窃喜,不愧是丞相大人,简直太有实力啦!真豪横!真有钱!
日后我和他强强联手。暴君你就瑟瑟发抖吧!嘿嘿~只是此刻,
门口有十来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成一排,一脸严肃地瞪着我。“你是何人?
为何站在相府门前傻笑?”“各位大哥,我是你们丞相大人的远房亲戚,有要事找他。
麻烦你们通传一声,谢谢大哥们!”中间那位领头的护卫大哥,面无表情地抱拳,
声音像结了冰:“姑娘,丞相日理万机。若无名帖信物,就请回吧。”名帖自然没有。
信物嘛……丞相是我后娘的大舅的七舅姥爷的外甥的孙儿,我从没见过他,
要不是上一世我莫名其妙受了牵连,被杀了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门子亲戚。
又从哪来的劳什子信物?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起最甜的笑:“大哥,
我真是他亲戚!是那种…….特别远,
但是特别亲的亲戚!您就通融一下嘛?”“每日自称丞相亲戚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大哥的眼神像刀子,仿佛要看穿了我,“姑娘,请勿让我等为难。
”软的不行?我深吸一口气,那么,就别怪本姑娘来硬的了!03硬闯?哈哈哈,
不存在的。我深吸一口气,
那就别怪本姑娘使出从村里“杀”出来的看家本领了!我没有冲向最弱的,
反而一个趔趄摔向那个领头大哥。在他下意识伸手扶我的瞬间,我手腕一翻,
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手心——不是金银,不是珠宝,而是我怀里捂了半晌,
还带着体温的最后半个炊饼。“大哥……”我抬起泪眼,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守一天门辛苦了,我们庄稼人没别的好东西,您……垫垫肚子?”领头大哥彻底愣住了。
他见过塞银票的,见过撒泼的,就没见过塞炊饼的。就在他心神松懈的这一刻,
我眼神锐利地一瞥,恰好捕捉到侧门一顶官轿,正打算进去。
机会!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向轿子飞奔而去。奈何,那个看着最瘦弱的侍卫反应贼快,
身形一动便拦在我面前,大手如铁钳般扣住我的手腕。“疼、疼、疼啊!
大哥!”泪花瞬间在我眼睛里打转,我感觉我的手都要断了。“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现在离开,我便放手。”“不然……”他指节又加了几分力度。太疼了,我都要晕厥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想起了早早去世的娘。
“娘啊——!”我积攒的所有委屈、恐惧和不甘骤然爆发,豆大的眼泪滚珠般落下,
“世间的人都欺负小花没有娘,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的爱小花,
小花好想您呐 ——!”我这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显然超出了侍卫的应对范围。他手一松,
有些讷讷地站在原地。就这么一耽搁,三三两两的路人已被哭声吸引,围拢过来。
眼见人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我知道,轮到我表演的时候了。“你们仗着人多,
欺负我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哭得声噎气堵,
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都说丞相大人爱民如子,这怎么还纵容手下欺负人呢?我不活了,
呜呜呜呜……”效果立竿见影。人群里的正义之士立刻被点燃。“光天化日,欺负个小姑娘,
算什么本事!”“就是!丞相大人爱民如子,
败坏名声? !”“天理公道何在?!”“公道!公道!公道!”人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侍卫头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急得汗都出来了:“姑娘,算我求你了,快别哭了,
赶紧回去吧!我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哭得更大声了,肩膀一耸一耸,
看着可怜极了。走?怎么可能走?今天见不到丞相,三个月后,
我的脑袋就得在地上打滚了!就在我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时,丞相府大门开了。“刘总管!
”“嗯,大人让我带她进去。”侍卫们都松了一口气。04我从未想过,
丞相竟是如此……惊艳。芝兰玉树,眸似深潭。他仅仅只是静坐在那里,一身素雅青衣,
通身的清贵气度却已将这满室奢华都比了下去。看着他,我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随即又像揣了只兔子般狂跳起来,额头微微发烫,脑壳也有些晕晕乎乎。
莫不是刚才哭得太猛,大脑有些缺氧?他并未开口,只静静地看着我,
目光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审视,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人心。
“喂!”一道娇俏却带着不满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费尽心机,撒泼打滚地闯进来,
总不会就为了杵在这儿,瞻仰我哥哥的容颜吧?”我猛地回神,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真是丢死人了!我慌忙收敛心神,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位明艳俏丽的少女,锦衣华服,
此刻正毫不客气地对我翻了个白眼。完了,形象全无。座上那位美人丞相终于开口,
声线清润,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姑娘如此费周折,
见我所为何事?”“我...…”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后面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在来的路上,我心里演习过无数遍一一见到他,就单刀直入,告诉他我们必须联手,
干掉那个狗皇帝!可当我真正面对这张清冷出尘的脸,
感受到那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时,一股寒意却瞬间浇灭了我的冲动。
他是谁?是皇帝倚重的肱股之臣,权势滔天的当朝宰相。
我是谁?只是一个无凭无据、来自乡野的黄毛丫头。“刺杀皇帝”?这等诛九族的狂言,
此刻若贸然出口,他会信吗?恐怕话一出口,我立刻就会被当成失心疯的刺客,
当场拖出去乱棍打死。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此刻竟成了最沉重也最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怎么办?必须赶紧说点什么,
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怎么办?必须赶紧说点什么,找一个能引起他警惕,
又不会立刻被当成疯子的借口......电光石火间,灵感来了。我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狂跳的心,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丞相大人,京城……已经三个月没下雨了,
对吗?那华服少女果然嗤笑一声,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智障:“我当你要说什么惊世之言,
原来是句废话。”但座上的丞相,深邃的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异色,依旧静默地看着我,
等我继续。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敢断言,未来两个月,京城乃至周边州府,
依旧不会有一滴雨。今年必有大旱,继而引发席卷北地的饥荒。
”“而这饥荒之后…….紧跟着的,便是瘟疫。”我刻意放缓了语速,
让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届时,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陛下必定会派遣一位国之重臣,前往灾区主持大局,控制疫情。”那少女已收起轻视之色,
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紧紧盯着丞相,吐出最关键的预言:“但丞相大人,瘟疫无情,
并非人力所能完全掌控。最终,那位大臣会因‘办事不力’、‘引发民怨’之罪,
被陛下降旨……处死。其九族亲眷,亦难逃牵连。”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
他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瞳孔深处似有寒冰碎裂。书房里静得可怕。
那少女终于忍不住,
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怎会知道未来之事?你究竟是…..….”“只是一个梦。
”我打断她,目光却牢牢锁在丞相身上,语气恳切而悲凉,
“一个反复纠缠、无比真实的噩梦。民女人微言轻,本不敢妄议天机。
但梦中那位大臣……为国为民,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民女不忍见国之柱石倾覆,故冒死前来,
只盼能……寻得一线转机。”他终于开口,清润的嗓音比方才低沉了几分:“那么,
依姑娘之见,这位大臣,该如何破此死局? ”机会来了!我压下心中的狂喜,上前一步,
压低声音:“送我进宫。宫中有一条前朝遗留的废弃密道,其内藏有能解百疫的秘药良方,
只是年代久远,早已失传。这个秘密,是民女亡母临终前告知,或可.…….救万民于水火,
亦能助那位大人,功成身退。 ”他沉默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一声声,
仿佛都敲在我的心弦上。良久,他抬眸,眼底已恢复了一片深沉的平静。“好。
”05我终于如愿,获得了一个小宫女的身份,进入了皇宫。临行前,
我去见了丞相最后一面。他依旧坐在那间雅致的书房里,仿佛在等我。“大人,
”我开门见山,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礼,“入宫前,我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他抬眸,
示意我说下去。“我需要一万两黄金。”我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要一筐萝卜。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连旁边侍立的管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丞相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声线听不出喜怒:“哦?说说理由。”“丞相大人,
皇宫不是乡野田间,那里每一口呼吸都标着价码。”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毫不退缩,“我想活得滋润些,更想早点把事情办好。这需要上下打点,需要收买人心,
需要让某些关键人物,在某些关键时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顿了顿,
想起侍卫手里那半个炊饼,唇角微勾,语带调侃:“您总不至于指望我,
给宫里那些鼻孔朝天的管事太监和势利宫女……也塞炊饼吧?”他闻言,
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一万两,不是小数目。”他缓缓道。
“对您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立刻接话,“但对我而言,是买路财,是保命符,
更是助您……也是助我,达成目标的利器。这笔投资,稳赚不赔。”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权衡,又像是早已看穿我的所有算计。良久,
他朝管家微微颔首。“给她。”06我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入宫前,
我就是个乡野丫头,会的不过是侍弄庄稼、做点粗茶淡饭。宫里贵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当个厨娘是万万轮不到我的。论颜值,我虽是村花,可是在这诺大的皇宫里,
我这姿色勉勉强强算个小家碧玉吧,连给贵人当贴身宫女都没有资格。最后,
丞相将我塞进了御花园,得了个莳花弄草的闲差,每日按部就班地给那些名贵花草浇水施肥。
我把那些金子一部分换成了小巧的金瓜子,又将剩下的金票,用油纸裹了又裹,
小心翼翼地埋在了住处那块松动的石板下。那是我的底气,也是我的命根子。
我的掌事姑姑姓李,是个眉眼锋利的妇人。她待我,面上是十足的严苛,
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她清楚地知道我是“贵人”塞进来的,动不得,
却也懒得栽培,只将我圈定在浇水和施肥这两件最简单的活计里,仿佛我是个透明的存在。
而同屋的其他宫女,就没这么“好运”了。
搬运花盆、清扫路径、擦拭亭台……所有吃力不讨好的杂役,李姑姑都毫不客气地派给她们。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被孤立、被嫉妒的靶子。闲言碎语像跳蚤,无孔不入。
“瞧她那轻狂样,也不知是攀上了哪根高枝儿….…”“凭什么我们累死累活,
她就能那么清闲?”我听着,却不恼。我淡定地从怀里摸出几粒小巧玲珑的金瓜子,
在无人处,笑着塞进抱怨得最大声的那个宫女手里。“姐姐呀,你辛苦了,我人笨手拙,
多亏姐姐们担待。这点小玩意儿,不成敬意,您长的花容月貌,再买点胭脂水粉一打扮,
定要比那天上嫦娥还貌美里。”对于家境清贫,父亲好堵伯,母亲疾病缠身,
还有七八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的可怜人小芳,我也是很大方的给她两大把金瓜子。
我让她给娘亲抓药看病,给弟弟妹妹吃饱穿暖。金光闪闪的小玩意儿,比任何言语都具威力。
嫉妒的目光,渐渐被惊喜和讨好取代。尖刻的言语,化作了亲热的“小花妹妹”。
那些曾经丢给她们的脏活累活,她们干得心甘情愿,甚至主动替我分担我分内的浇灌之责。
“小花身子弱,这些力气活儿我们来就好!”“是啊,
你可别累着了,专心伺候好那些娇贵花儿才是正经!”她们并非真心喜欢我,
但我们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用金子买来了清闲,买来了人缘,也买来了口碑。
年末考评时,她们众口一词,将我推了上去。“小花姑娘心思细,
照顾的花草都比别处精神!”“她为人又和善,
最能体恤我们......”李姑姑调任的消息传来时,她们比我还高兴。
在众人“心甘情愿”的推举下,我,柳小花,这个来自乡野的丫头,竟摇身一变,
成了御花园新任的掌事姑姑。当官了就是不一样。掌事姑姑的腰牌在手,
我在宫苑间的行动比之前自由太多,也有了更多不被盘问的理由暗中寻找那条密道。
更妙的是,我竟歪打正着,获得了出入各宫妃嫔殿宇送花换草的差事。说来也巧,
那暴君本人对花草毫无兴趣,可他最宠爱的兰贵妃,却是个爱兰成痴的主儿。这天,
她宫中的大太监亲自来传话,点名要一盆新贡的“玉蝶兰”。我亲自捧着那盆娇贵的兰花,
低头敛目,一路恭敬地送入兰贵妃那香气馥郁的宫中。退出殿门时,
我的心猛地跳快了几拍——暴君的寝宫,就在不远处,与这里只隔着一片小花园。
机会就在眼前!我定了定神,借着修剪花木的由头,在园林中磨蹭。
眼看巡守的侍卫交接的间隙,我迅速闪身,将自己藏匿于假山石的阴影里。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屏住呼吸,听着规律的脚步声渐远,才猫着腰,利用一草一木的掩护,
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那象征着权力顶点的寝宫外墙下。
宫人似乎刚打扫完毕,侧窗并未完全合拢。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用手轻轻一推,
灵巧地翻了过去,双脚无声地落在了寝殿内的金砖之上。两个宫女收拾妥当,
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寝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我蜷在厚重的帷幔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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